山长寿辰,對書院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包括所有書院入室弟子在内的一众人等都早早准备好了礼物,在當日給予山长最诚挚的祝福。
青莲道长吴全义跟竹林剑仙姚言也給山长备下了一份礼物。
理论上讲他們不是書院中人,没有必要如此客套。
但他們是出于真情实意想要这么做的。
道理也很简单。
因為他們觉得是山长替大周世界撑起了一片天,而不是什么狗屁朝廷,什么狗屁皇帝。
山长安,则天下安。
就这么简单。
山长本人倒是没有表现的多么激动,似乎生日對他而言就跟其他平常日子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或许在山长看来,他已经习惯了生日里平平澹澹的感觉。
从三师兄龙清泉的口中赵洵了解到,山长今年的生日庆典確实是最豪奢的存在了。
以往的時候山长的生日过的要更平澹一些。
赵洵不免感到有些惊讶。
山长也太贴常百姓家的生活状态了吧。
再怎么说他老人家也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啊。
竟然能够不摆架子到这种地步,这是赵洵無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當然,或许这就是山长的魅力所在吧。
明明可以無视众生,明明可以將皇帝踩在脚下甚至取而代之夺了李家人的天下,但是山长没有这么做。
因為在山长看来,在山长心中这是俗人才會去做的事情。
而山长不是俗人。
他是一個無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世外高人。
山长的情绪一直保持的很好,不喜不悲,不怒不怨。
这样一個人,谁能不喜欢呢?
最关鍵的是,山长还是一個很有趣味的人。
经常會开一些玩笑,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这方面三师兄龙清泉做的就要稍显的差一些了。
三师兄龙清泉虽然也喜欢讲笑话,但是经常讲一些冷笑话,让大家觉得尴尬不已。
从此可以看出,哪怕是讲笑话也是看天赋的。
没有天赋的话有時候连笑话都讲不好。
所以说啊,有些事情當真是要认命的。
“山长徒儿送您的这份礼物是一份手账,记錄了徒儿从與您結识之日起到今日的點滴。希望您老能够喜欢,也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哈哈,乖徒儿,今日老夫收到了这么多的礼物,唯独你送的礼物最得老夫的欢心。老夫很喜欢。”
山长微微颔首,随后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说道。
赵洵心中十分得意,看来選修过心理学果然是有作用的。
礼物这個东西不在于多么贵重,关鍵是看能否投其所好。
如果能够投其所好,那自然是极好的。
基本上不會出现翻车的情况。
因為人都是希望得到他潜意识里希望得到的东西的。
但是因為各种各样的客观因素,他們無法在第一時間得到他們在潜意识里希望得到的东西。
如果在这個時候有一個人能够帮助他們得到这個东西,那他們肯定會對这個人拥有很强烈的好感。
赵洵一直都在努力的表现,从目前的結果来看,他可谓直擊到了山长的内心深處。
能够让山长满意,并且让山长承认他满意,这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赵洵能够做到这個地步,他真的很知足了。
“唔,你們今日都有心了。但是老夫也想说两句。”
山长掃视了一番众弟子,沉声道:“生日这种东西不过就是一個形势。是人們用来纪念某种东西的形势。但是老夫并不认為生日能够起到多么重大的作用。它無非就是在提醒我們,提醒我們不要忘记。老夫过不过生日其实不要紧,但是既然你們要給老夫过这個生日,老夫就希望你們能够记住你們曾经承诺过的话,希望你們能够记住你們當初拜在老夫门下的初心。老夫不求你們封侯拜相出人头地,但是老夫只希望你們能够做到仰不愧于天,俯無愧于地。俯仰之間,遨游于天地之間,妙哉,狂哉,傲哉,闲哉。”
卧槽,山长的这一番话直是说的赵洵头皮發麻。
这简直就是一場顶级的演讲啊。
什么样的大咖才能够说出山长刚刚说出的那番话啊?
一般人简直不可能與山长比肩。
赵洵直是感到震惊极了。
原来山长真的是在各方面都是完美的存在啊。
这样一個人,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
“山长您就放心吧,我們一直都谨记着您的教诲。要做到無愧于心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难,只不过这世間的人大多被名利蒙蔽了双眼,而忘记了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他們整日争权夺利,他們整日东奔西走,他們整日為的就是那點自私的东西。但在我看来,这根本就不重要。”
赵洵稍顿了顿,继而昂首道:“在徒儿看来,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留下自己的声音。我来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
赵洵的声音犹如是洪钟大吕一般,让人振聋發聩。
“徒儿觉得人必须要有主見,必须要有自己的思想,而不能是一群人云亦云的废物。人活在这個世界上,必须要善于思考问题,善于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徒儿以為这世間的大部分人都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赵洵和山长的这番對话直是把寿宴當場的氛围推到了最高峰。
包括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兄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十分的激动。
这真的是叫人觉得熱血沸腾啊。
小师弟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就是能说會道。
他們就绝對说不出这么令人康慨激昂的话。
虽然是在山长的寿宴上,但是小师弟一點也没有拘谨,而是把他内心想要说的话一股脑的都说出来了。
现在看来这样也挺好。
山长他老人家就表现的很高兴,似乎很庆幸能够教出这样一個弟子。
师兄师姐們也很高兴,他們為自己能够拥有一個如此出色的小师弟而為傲為荣。
寿宴比赵洵等人想象中进行的要快。
甚至他們都没有意识到就已经結束了。
山长显然是不怎么喜欢形式主义的东西的。
在他看来每天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該乐乐。
这就是最美好的存在了。
至于什么生日寿辰大摆宴席,跟他的价值观完全是相悖的。
山长是一個無比看重随和的人,随和的生活,舒服的生活,而不是被世俗所绑架,被一些条条框框所束缚死,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做不到这些的话,那其实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人嘛,就只有一辈子,还是應該从心所欲一些。
赵洵感觉他最近受到山长的影响越来越多了。
山长似乎举手投足之間都能够影响到赵洵為人處世的许多方面。
这真的是让人觉得無比幸福的一件事。
因為有一個优秀的人在前方引导,你需要做的就是紧紧跟上他的步伐。
而不至于必须得自己去黑灯瞎火的摸索。
两者的难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至少在赵洵看来,这样前行要轻松的多。
他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山长的羽翼下生活,也不可能这样生活。
但是能生活一日就先这样生活一日呗?
在他还没有成长到足够强大的情况下,赵洵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在此期間,山长能够替他遮风挡雨,使得它避免许多灾祸,这自然是极好的。
人生啊,總會有许许多多的未知。
赵洵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些未知之中不断的探索,也希望山长能够替他保驾护航。
等到赵洵成长起来之后,他一样去守护山长守护山长所珍视的这些东西。
或许这就是传承吧。
寿宴結束之后,其余弟子包括竹林剑仙姚言、青莲道长吴全义都离开了。
山长唯独留下了赵洵。
这让赵洵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山长独宠他已经不是第一天了,但赵旭还是會觉得激动万分。
“乖徒儿,你可知為师為何今日要把你单独留下来?”
“呃是因為艾伦洛尔大陆部族的事情嗎?或者说是因為腐蚀者?”
赵洵并不能够肯定,所以他试探性的问道。
“嗯,確实和这些事情有关。”
山长悠悠说道:“為师做了一個梦,梦到了撒旦降临的日子,整片天都被遮住了。我們看不到太阳,纵然是在白天也是宛如黑夜一般。”
嘶
听到这里的時候赵洵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么恐怖的嗎?
為啥山长他老人家一做梦就做这种梦啊,这委实也有些太吓人了吧?
赵洵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释。
但是如果僅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確实是一件很吓人的事情。
“您的意思是,撒旦的降临會改变这個世間的运轉规律?”
赵洵问完之后就后悔了,因為即便真的是这样他也不該这么直接问出来。
山长該怎么回答?
“確实如此。”
結果山长的回答更加令赵洵震惊。
因為山长似乎承认了。
“从梦境中的情况来看,撒旦的降临確实改变了世間的很多规律。就像是太阳升起来新的一天到来,太阳落下去,一天結束。”
山长不悲不喜的说道:“人們早已习惯了把其作為一個客观标尺来看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當这個规律被打破之后人們又該如何是好,人們又該怎样生活?没有人知道。”
这個没有人知道可真的是扎心了啊。
难道就连山长您老人家都不知道嗎?
“山长,如果撒旦真的有如此强大的法力的话,您打的过他嗎?”
“不知道。”
山长再度給出了一個令赵洵哭笑不得的答桉。
不知道?
这算是什么答桉啊。
“為师觉得或许有的打,或许打不过。但是在没有真正打过之前又有谁能够肯定呢?為师觉得还是應該试一试,看一看,才會有結果和答桉。”
好家伙,现在山长说话越来越带着一股仙气了啊。
不争不抢,岁月静好,真的很好。
“嗯,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自然打一架是极好的。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战胜撒旦的。”
大战在即,當然得給主將打气。
山长就是書院绝對的核心,绝對的主將,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
其他的那些,包括后来赵洵招募来的艾伦洛尔大陆的各部族的盟友其实都是打辅助的。
指望他們锦上添花可以,指望他們雪中送炭那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赵洵也没有在这方面對他們給予多少期望。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需要他們能够發挥自己的作用,充當一個角色成員即可。
“為师也很期待这一战。自打為师悟道以来,几十年間無敌手,是真的很寂寞啊。”
一瞬間,山长表现的有些意兴阑珊。
赵洵知道對于山长这個层次的人来说,没有敌手有的時候也是一件很烦闷的事情。
这就像是生活中没有了目标一样。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在这段時期,所有的人都會處于迷茫的状态。
浑浑噩噩,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偏偏山长没有如此。
哪怕山长處于这样的一种状态之下,他依然保持着很好的状态。
哪怕山长前面没有一個可供他追赶的人,山长还是會給自己制定目标。
这是多么难得啊,这需要多么强的执行性和纪律性才能够做到啊。
此時此刻,赵洵對于山长他老人家的敬佩不由得又增长了许多。
天不生山长,万古如长夜。
也许正是因為有了山长,所以大周世界多了许多的光彩吧。
赵洵當然希望这個光彩继續夺目的照耀下去,因為这天下的很多人都仰赖于山长。
他們依赖于山长,山长的存在可以最大限度的庇护他們,可以使得他們處于一种完全意义上的闲适状态之下。
若是山长有了什么意外,赵洵简直不敢想象这個世界會乱成什么样子。
嗯,这個世界终归會归于沉寂,但是赵洵希望在此之前,他們能够大放异彩,留下自己的色彩,留下自己的声音。
这一點真的至关重要。
當然,山长在梦境之中看到的东西还是很有必要交給六师兄卢光斗分析一番的,作為解梦专家,卢光斗还是能够透过梦境看到很多有用的东西的。
至少在赵洵看来,这可以极大的帮助他們看清很多东西。
至于恩师青莲道长吴全义嘛,虽然也是解梦的大老。
但是毕竟他是道门的人,赵洵觉得还是先不要让他老人家插手好了。
等到六师兄卢光斗看过之后,如果证明確实很復杂,必须要让青莲道长一看的時候赵洵才會去找恩师看。
赵洵离开山长所在的竹楼之后直接去找六师兄卢光斗,也丝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的说明了来意。
六师兄卢光斗一听好家伙,这真的是一個很关鍵的梦啊。
“小师弟,这些都是山长亲口對你说的?”
“當然了,我骗你作甚?”
赵洵苦笑一声道:“山长自己也是感慨了很久呢。因為他不知道如果真的跟撒旦對决的话,能不能赢,能有几成胜算。”
六师兄卢光斗一時間也是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如今的情况其实確实很復杂。
他默默思忖了片刻之后沉声道:“山长做的这個梦確实是大兇之兆啊。如果从梦境中的事务来分析,这说明了撒旦多半是真的會来。”
赵洵一直搞不懂梦中事情和真实世界相反还是相同是怎么算的。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六师兄卢光斗认為山长梦境之中出现的情况是相同的。
所以
“那個六师兄,要是这样的话,我們是不是得提前做一點准备啊。虽说我們不一定能够帮得上山长他老人家什么忙。但是我們要是什么都不做,我这個心里也確实有些过意不去。”
“嗯”
六师兄卢光斗沉声道:“小师弟啊,你也不要想的太多,如今的情况呢,其实也没有比之前復杂多少。山长虽然做了一個这样的梦,但是也不意味着腐蚀者或者说撒旦就能够把我們怎么样。他們入侵归入侵,又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呢。事实上,只要山长在,山长镇守终南山,我們就没有什么需要怕的。”
呃
赵洵總觉得六师兄说这番话的時候有一种盲目打气的感觉。因為他總觉得六师兄并不是真的那么自信。
这就要求赵洵仔细推演看看六师兄话中有没有一些漏洞了。
若是被赵洵抓到了漏洞他肯定會立即质问六师兄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個六师兄之前我們一直在讨论撒旦到底是個什么东西。他每一次都要靠降临附身的情况才能够被察觉到,是不是说撒旦本身是没有实體的。”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吧。但实际上我們现在说的一切都只是一些推断而已。因為我們没有人能够弄清楚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因為我們毕竟不是那個世界的人,只是通过一些现有的信息进行一定意义上的推断。至于这個推断能够有多少是真实的,谁都不知道。”
呃
六师兄卢光斗说话还真的是滴水不漏啊。
赵洵本想从中推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是六师兄卢光斗控制的很完美,完全不給赵洵找信息的機會。
如此一来
赵洵自然也就是無从下口了。
纵然他是铁齿铜牙,但是找不准位置也就没有下口的可能了。
“嗯,所以说我們还是只能静观其变了?”
“也不尽然。”
六师兄卢光斗话锋一轉道:“我不知道你看那本典籍的時候看没看到过关于撒旦的部分。那里面我记得记載了一条,说的是撒旦最初不过是意念的集合,最后才有了一些附身在其他人身上的记錄。但是撒旦至今為止展现出的都是恶的一面。如果我們能够找到他善的一面將其覆盖,或许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我靠,六师兄说的如此玄妙,赵洵听了直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撒旦纵然有善的一面,有恶的一面,但要把他找出来谈何容易啊。
要真的那么容易找出来并进行覆盖,腐蚀者联盟也就不會在艾伦洛尔大陆大行其道,肆意扩张了吧?
话说回来,腐蚀者联盟之所以可以如此的得意忘形,為所欲為,不就是因為撒旦的恶念占据了绝對的上风,使得善念被压制嗎?
“这個我們要怎么找?”
“自然是从茫茫典籍开始找。”
“这些典籍可是很多的啊,卷帙浩繁,無异于大海捞针啊。”
見六师兄卢光斗说的如此轻松,赵洵连忙在一旁提醒道。
这個难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不难的话怎么需要你出手呢。”
六师兄卢光斗这句话让赵洵不知道該怎么接了。
好家伙,这就赶着給他戴高帽了啊。
啧啧啧
赵洵一時間不知道該说些什么好。
但是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確实六师兄说的有點道理。
目前對艾伦洛尔大陆各部族最為了解的確实是赵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