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爷,我和您一起去。”老药剂师急匆匆地用一块宽大的黑色厚布将马车后面的瓶瓶罐罐盖得严严实实的,接着快步跟上了西蒙的步伐。
“这个老药剂师博学多才,非常看中恩情,但却又十分胆怯,且安于现状。这一切可能是他曾经遭遇的变故所导致的。”西蒙在心中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帐篷的门口。
帐篷是由红色和蓝色的布匹拼接缝制而成的,旁边堆积着一些木桶和箱子。昨晚下的新雪如同苍白的苔藓一般附着在帐篷和物资的表面。
一个穿着皮坎肩的年轻小伙计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帐篷门口的一个空酒桶上。
“日安,尊敬的爵爷,请问您是来找布鲁恩先生的吗?”
西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小伙计对西蒙行了个礼之后便进到了帐篷里。
不一会儿,满脸富态发油,穿着装饰过的明黄色羊毛束腰衫的商队头领布鲁恩一脸堆笑地走了出来,热情地和西蒙寒暄了一番。
他有着精明商人的所有特征——稀疏且发白的头发,微眯着透露出精光的眼睛,硕大无比的鹰钩鼻,修剪得恰到好处的八字扫把胡,以及一条条代表着经验阅历的皱纹。
“爵爷,还是我来说吧。”西蒙身后原本一脸犹豫的老药剂师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满脸不解的布鲁恩面前,和他提出了要留在弗尔徳村生活的想法。
不过出乎西蒙意料的是,看似吝啬无比,绝不会放人的商队头领布鲁恩此时却开怀地笑了笑,给了老药剂师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亲爱的老伙计,感谢你这么多年的相伴!很高兴你能遇到这么一位高尚的,愿意收留你的爵爷。其实,这两年一直在暗地里为你寻找出路,不过大多数的领主和商行领袖听说了你的背景故事后,都目光短浅地拒绝了我的引荐。”
“谢谢你,布鲁恩,”老药剂师说着,抬起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当时是如何将我从绝望和无助中救出来的,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哈哈,老伙计,你是时候开始一段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对了,我有一件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本来打算等找到愿意接纳你的领主时再给你的,不过我想现在就可以给你了。”
“什么礼物?”这下轮到老药剂师疑惑地挠头了。
“一套全新的炼金工具!”
………………………
老药剂师的全名叫阿瑟罗*维庇尤斯*图里亚,一个非常典型的三名法罗马人名字,他对西蒙说,以后管他叫阿瑟罗就可以了。
那天晚上,西蒙找来了一个愿意尝试药剂的民兵小伙,给他喝了阿瑟罗调配的猫头鹰药剂。
令人惊奇的是,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小伙说他能明显感受到夜视的能力增强了。
不过,因为药剂里含有微量的颠茄毒素,所以副作用就如阿瑟罗说的一样,在有光亮的地方会觉得光芒有些灼眼。
不过也就是在这天晚上,那个喝了猫头鹰药水后在村墙上站岗的民兵敏锐地发现了村外的田地上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连忙喊来了米勒说明情况。米勒则带着他和另外两个值夜的民兵穿上了深色的轻甲,悄悄打开了村口的木门,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摸了过去。
当米勒和民兵们活捉了那个家伙,并把他押回了村里之后,借着火把的亮光,大家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个猥琐的家伙是白天商队里那个行骗的朝圣者。
这会儿,朝圣者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恶臭味,手上和衣服上粘着许多污秽。这可苦坏了那两个在身后押着他的可怜民兵。
等西蒙带着胖子赶到现场后,拿着火把凑近一看才发现,朝圣者身上粘着的污秽居然是“显圣坑”里的农家肥。
“哈,这不是我们巧舌如簧的法勒尔先生吗?怎么这么晚了不睡觉,在我的领地里干什么呢?”西蒙冷笑着看着这个一脸紧张不安的朝圣者。
“不,我的爵爷,这不是我的过错!我原本睡得好好的,忽然做了个奇异的梦,我梦见我来到了天堂,拿着号角的天使触摸着我的脸庞,引领着我来到了一处精致的花园里,接着,她给了我一柄纯金做的铲子说,我的工作是打理这片曼妙的花园,于是,我打理着打理着,您的士兵就把我拉回了现实!”
“哈哈哈哈哈!”
“先生,你可真逗!”
周围的民兵们爆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见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辩述,朝圣者的脸涨得通红,就跟刚刚喝了一加仑烈酒似的。
“这是什么?”
一个眼疾手快的民兵一下子扯下了朝圣者腰间没有拧盖的水壶,扔在了雪地上,那皮囊水壶的瓶口缓缓涌出了粘稠的农家肥,让人看了一阵反胃。
“原来你的第二职业是个可耻的小偷啊,法勒尔先生,这是我的领地,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财产,你偷窃我的财产,按照律法,我可以直接判处你绞刑,就算你和布鲁恩先生有天大的交情都没有用!”西蒙昂着脑袋,趾高气扬地对着垂头丧气一脸死灰的朝圣者威胁道。
西蒙可以想象到,等这个行骗的朝圣者离开了他的领地后,他又可以根据弗尔徳村显圣的故事吹嘘这瓶农家肥,榨光下一个可怜人的所有积蓄。
“不,不,我亲爱的,尊贵的,至高无上的爵爷,求求您网开一面!我愿意向您缴纳一笔不菲的罚款,换取您对我卑贱性命的宽恕和豁免!”朝圣者这回可真是怕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西蒙求饶。
“哦?那你说说,你该缴纳多少罚款吧。”西蒙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朝圣者戏谑地说道。
“爵爷,二,二十枚德涅尔银币,够不够?”朝圣者小心地问道,那声音就和蚊子发出的声音一般细小不堪。
“你知道你偷了什么东西吗?这可是显圣坑里上帝庇佑过的肥料,你这个狗胆包天的家伙居然想拿区区二十枚德涅尔银币打发我家少爷?”
胖子的一声怒吼把跪在地上的朝圣者吓得浑身一颤。
“爵,爵爷,四十枚德涅尔银币!”
“押到柴房里去,明天备好绳索找颗树,把他绞死吧。”
“哦不!不!爵爷!我愿意出八十枚德涅尔银币,八十枚!”伴随着朝圣者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的声音,一股子尿骚味从他的身上向四周弥漫开来。
西蒙不为所动地摆了摆手,和胖子一起转过身去,向木堡的方向走去。
“一百二十六枚德涅尔银币!这是我所有的身家了!求求您了啊爵爷!我真的只有这么多钱了!放过我吧!”朝圣者一下子哭了出来,挣扎着回过头去,撕心裂肺地朝西蒙的背影喊道。
“哈,你总算让我看到了你真诚的忏悔之意,”西蒙停下了步伐,笑眯眯地走了回去,“记住,如果你交不上一百二十六枚德涅尔银币,就算只少一枚铜币,我也照样会绞死你。”
“是的,是的爵爷!”
在地狱的大门口打了个转的朝圣者像是浑身被抽空了力气,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大口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