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中小道走了一刻钟,张小凡才回到家中。张小凡新家的摆设极其简单,原本只有一桌、一柜、一床而已,但现在在床边的地上却多出了一个稻草窝,此时上面还躺着一猴一狗。它们自然便是小灰和大黄了。自从大黄来后,张小凡立马弄了一个草窝给它,要不然它也像小灰一样挤到床上来,那晚上就不用睡了。
说来也怪,自从大黄来后,小灰便撇下了张小凡,跟着大黄睡草窝了,看着它们俩关系如此之好,张小凡不免触景生情,想起了林惊羽。
如果能回青云,他最难面对的便是林惊羽了吧。“惊羽会原谅我吗?”张小凡在心中默问着自己,也只能这样默问着……
深夜。
小木屋外山风袭袭,树叶与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依稀可闻,而此刻,小木屋中也传出阵阵鼾声,只是这鼾声似人非人,时大时小,时缓时急,也不知是小灰还是大黄发出的,屋中漆黑一片,断然是分不出的了。
张小凡本是安安静静的睡着的,但不知从何时他开始做起梦来,一个可怖的噩梦:起初是青云山上,他双目赤红,紧紧盯着面前的僧人,口中冷冷吐出:“你!去!死!”这三个字;忽地,他又到了南疆之地,一手上拿着噬魂魔杖,另一只手上滑下滴滴鲜血,疯狂地看着一个天与地一样猩红的世界;再后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林惊羽,一个是陆雪琪,他们身后地上,倒插着一把似石非石,样式古朴的长剑,忽地他脑中晃过一个从半空中轻轻坠落的婉约无力的绿色身影……狂怒的嘶吼声从他的喉咙中迸发而出,撕扯着心肺,他提起噬魂,向着挡在他面前的两人冲去,片刻之间,已是到了林惊羽面前,眼看着噬魂就要插入林惊羽的胸膛……
“啊!”张小凡从梦中惊醒,不由得惊呼出声。也是在他惊醒的同时,黑暗的屋中亮起两点殷红如血的光亮。张小凡却是看不到的,因为这些红芒正是从他充满血丝的双眼中发出的……他所看到的只是与这红芒相呼应的架在墙上的噬魂棒发出的红光。尤其是嗜血珠上的红芒,一闪一闪,愈来愈亮,仿若罪恶的渊薮中有什么东西要破封而出。一股阴寒之气自张小凡身上扩散而出,向四周蔓延开去。张小凡拿起枕头用力地向小灰和大黄所在的地方砸去,然后下意识的从怀中摸出某物,起身打坐,佛门真法大梵般若立刻运转全身。
被砸醒的小灰看到张小凡的异样,立马抓住大黄的尾巴冲出了屋外。大黄一路磕磕碰碰也是转醒,冲着小灰便是一顿狂吠。小灰“吱,吱,吱”一通解释,又让大黄看了屋中张小凡的异样,大黄这才作罢。
只见此刻,小木屋之中又是多出了一处光芒。那件发光物有半个手掌大小,外边是一个圆环,发着碧绿光芒,而圆环中间,赫然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正是玄火鉴。玄火鉴在张小凡道法的催动下,竖直浮于空中,两色光芒也是越来越亮,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突然一道亮芒一闪而过,接着张小凡双眼的红芒、嗜血珠的红芒和玄火鉴的红芒都消失了,小木屋又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这黑暗中,张小凡直喘着粗气,背部衣裳已被汗水浸湿,他不敢再去多想梦中的一幕幕,只是手还紧握着玄火鉴。这未尽的夜也不知他是如何度过的了。
南疆边陲的某处山谷,是天下正道三大派之一的焚香谷所在。
也不知是谷中哪处院落屋中,一名灰袍老者对着一处屏风后道:“师兄,这次你真的要亲自行动吗?”
只听屏风后传出人声:“难得那巫妖主动与我们合作……那人也说过的,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刚刚细作飞鹰传书来报,说九尾天狐也在那里。那巫妖不是九尾天狐的对手,要想进那里,他除了跟我们合作之外别无他法……两天后依计行事,你盯紧巫妖,莫要出了什么差错!”
那老者对屏后之人甚是尊敬的样子,双手握拳,向前一躬道:“是!师兄。”
待那老者正要转身离开,屏风后又是传来人声:“对了,那人现在音讯全无,你可查出是何缘故了?”
那灰袍老者道:“据弟子回报,这次鬼王宗倾尽全宗之力,又以诡异妖法控制平民百姓达十万之众,这样攻打青云山,到最后还是败在了诛仙剑之下……全宗覆没了。前几日我找到几名鬼王宗弟子,却是疯疯癫癫,问不出什么来……所以还没有打听到那人的消息……”
过了许久,仿若屏风后那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才听他道:“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日后查到他的消息,立刻告知我……”
“是,师兄。”说着灰衣老者退出了那屋中,随后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清晨。
青云门,通天峰玉清殿。
殿中来了几个人,放眼望去,在座的净是青云七峰中的主要人物,也是如今青云门的中坚力量:龙首峰首座齐昊、大竹峰首座宋大仁、小竹峰首座陆雪琪、朝阳峰首座楚誉宏、落霞峰首座飞云道人,风回峰首座曾叔常与他儿子曾书书。
萧逸才见各峰首座都已到齐,便转向上座的曾叔常和飞云道人。见二人点头示意,萧逸才便对着下座五人正色道:“各位同门,这次萧某叫大家来是有件事想征求各位的意见……”
萧逸才顿了顿,继续道:“大家都应该知道,如今青云门危如累卵,当务之急是将掌门道玄真人寻回。门中弟子曾将青云山脉搜了个遍,却也不见掌门踪影,萧某怎么想也不知恩师去了何处……直到昨夜……”说到这里,萧逸才的眼光有意无意地向陆雪琪扫了一下,“我才想到门中弟子搜寻时,理所当然的漏掉了我青云中极重要的一处地方。”
龙首峰首座齐昊好奇道:“哦~不知萧师兄说的是何处地方?”
萧逸才转向齐昊道:“那不就是我们青云门的圣地——幻月洞府吗。”
在场之人,除了曾叔常、曾书书和陆雪琪之外,听到萧逸才的话后都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萧逸才继续道;“幻月洞府向来只允许本派掌门出入,本派弟子自然无法进入搜寻……但若掌门真人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又无人得去救援,那该如何是好?”萧逸才一面说着,视线一面扫过齐昊等人,目光最后停在了朝阳峰首座楚誉宏上。萧逸才这样一看,仿若给了楚誉宏无形的压力,他赶忙问道:“不知萧师兄有什么办法?”
萧逸才突然对着下位五人肃容道:“萧某不才,愿暂代掌门之位,进幻月洞府寻找掌门真人。不知各位师弟和陆师妹可有异议?”
“当当当”也不知是哪一峰的钟声在玉清殿中轻轻回响。
也许是当了首座的缘故,本来一向沉默寡言的陆雪琪这时候却是第一个开了口:“我赞成!”
接着楚誉宏笑着道:“萧师兄力担重任那是再好不过了。”
宋大仁道:“一切谨听萧师兄安排。”
齐昊却是向萧逸才拱了拱手,一面道:“掌门真人便拜托萧师兄了!”
萧逸才点了点头,随后转向曾书书道:“曾师弟,你呢?”曾书书不曾想到自己也会被问到,先看了一下萧逸才,又看了一下坐在上位的老爹,那张不喜不怒的脸,最后苦笑道:“我还是听我爹的吧……”
萧逸才只是笑而不语,回头对上座的曾叔常道:“曾师叔,你意下如何?”
曾叔常不曾想被召集至通天峰是因为此事,道玄师兄如今是何情况,他心中早有断定,但经历过这几次门中浩劫,他对掌门之位已是无心无力,叹了口气,才道:“萧师侄你能者多劳,日后多多照看我那不成器的小儿。”
萧逸才微笑道:“曾师叔,您言重了,曾师弟博学多识,聪慧过人,将来必是门派的中流砥柱。反倒是逸才”他本想说“反倒是逸才需要曾师弟多多助力才是”,但思觉不妥,改口道:“反倒是逸才需向曾师弟求教才是。”
只见曾叔常摇了摇头,又笑了笑,道:“罢了罢了……老头子我身体欠佳,萧师侄若无他事,我便先回去了。”
萧逸才拱手道:“逸才恭送师叔。”
之后,余下的几峰首座因峰中事务繁琐,也一一辞退了,只留下飞云道人一人。
待众人离开后,一直没有做声的飞云道人才开口道:“萧师侄,幻月洞乃我青云门最神秘之处,里面恐怕有无数机关历练,你一个人去凶险万分,需不需要师叔同你一起,好有个照应?”
萧逸才道:“师叔的好意,逸才心领了。落霞峰现下应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不便劳烦飞云师叔。更何况门规森严,门中明令‘非本派掌门进幻月洞者,废其道行,逐出青云’,既然有严规,必有其道理所在,逸才也不敢轻易违背。”
“这样,那便辛苦萧师侄了,若寻得掌门,务必马上通知我们。”说罢,飞云道人也离开了玉清殿。场中只剩萧逸才一人,愣愣望着三清神像,不知在思索什么。
陆雪琪出了玉清殿后便是御剑而行,不是朝着小竹峰方向,却是径直往山下飞去了,片刻之间已是到了她魂牵梦萦之人所在的地方——草庙村。走过几处熟悉的废墟,在小木屋前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一堆火堆前,烧烤着什么东西,小灰和大黄正乖乖的呆在旁边。
待陆雪琪走近了些,小灰和大黄便注意到了她,一猴一狗都是朝着她这边望来。张小凡觉察到了小灰和大黄的动作后,便向同一方向看去,也看见了陆雪琪。
张小凡微笑道:“雪琪,你来得正好啊,小灰和大黄刚捉了两只野兔,再等一下就烤好了。”
陆雪琪也是微笑道:“听文敏师姐说,你当初在大竹峰的时候还负责烧火做饭的,我倒要尝尝你的手艺……不过,小灰和大黄好像不乐意啊!”
张小凡转头看向小灰和大黄,不禁傻了眼……只见刚才还乖乖等在一旁的小灰和大黄现在都挤到了火堆边缘,五只眼睛紧紧盯着火中的两只兔子,猴嘴还时不时吞着口水,而狗嘴已经是口水直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