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米凯尔,回来吧……”
梅突然转身,将手伸向了措手不及的米凯尔。
耳边是卑弥呼的高喊:“我也可以用人格为米凯尔做担保!”
紧接着是痕,是苍玄、丹朱、是摆弄着录像的埃尔文,是激动中揪下两根胡须的安德烈,是越来越多经历过第二、三次崩坏的老兵,他们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一边把激动与忐忑并存的目光聚焦到米凯尔身上。
但这些人毕竟是少数,逐火之蛾是个伤亡率很高的战斗组织,所谓的老兵,十不存一,具体来说,放在目前的战情室中,上百个里,也不过二十多个。
至于更多的新兵,他们一开始有些被鼓舞,但是紧接着又冷静下来,甚至开始发出一些质疑。
不要误会,这种质疑并不是针对梅或者是米凯尔本人而去的,
那是源于人类本能中惧怕改变的因素,虽然这些人很乐意在茶余饭后聊一些关于米凯尔的八卦,也不是没有人幻想过他再回逐火之蛾会怎么样,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们也不禁在心里泛起滴咕——米凯尔真的和他自己宣传的一样、和梅博士他们担保的一样,人畜无害吗?
就像是一个公众人物的粉丝或许很多,但真正愿意参加线下见面会的,比例有多少?
更何况这些新兵并非“粉丝”,米凯尔身为律者的本质也更加危险。
梅的手仍未收回,她在等着米凯尔的决定。
至于米凯尔本人,他属实是被梅的行动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原本的计划目标是,通过这种“驱狼吞虎”的方式架空瓦沙克、消灭勒兹伦的参谋团、断绝与联合政府的联系,从而让梅掌控逐火之蛾。
至于逆熵要不要回归逐火之蛾,至于逆熵什么时候回归逐火之蛾,应该从长计议才对。
可当米凯尔稍稍抬起头,只见对方的神情坚定,仿佛在说——趁胜追击,一战尽全功。
三秒后,米凯尔没有去回握梅的手,而是拿住了桌上的小锤子,重重敲了敲,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尽管他不这么做也依旧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他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拢,高指向天空,很显然的一个巧合是,古代无论是神州还是欧陆,都曾以这种方式作为发誓的手式。
可他的话并非誓言。
四面的空气忽然变冷,压得人胸腔喘不过气来。
他深呼吸一口,顶着肺部莫名的刺痛感,向着那群犹疑不决地新兵高喊,只用了一个极简短的、铿锵有力的名词作为开头:
“逐火之蛾们!(themotshs!”
当这个词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所有的嘈杂,无论是激动的呼喊,还是低声地质疑,统统消失不见了。
逐火之蛾,那本是组织的名字,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人类。
但这无疑就是命名者想要的。
逐火,对于飞蛾来说,只是一种生物的本能,站在理性的角度来说,它并没有什么浪漫的情节,也没有值得夸耀之处。
但米凯尔、但爱莉希雅、但梅、但很多人,都是那么狂热地执着于这个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是浪漫的,它见证了一群又一群人的前赴后继,徒劳地扑向一个看似并无可能达成的目标。
它所意味的不过是人类最原始的求生欲,可在文明的加持下,它却又象征了末日之中最为可贵的坚持、最具传奇的故事……
以及,人类心中最最美好的、永不该放弃的——希望。
哪怕燃尽自己,也要让文明的火光继续燃烧下去的希望。
如果前景暗澹,前路不明,那就用自己燃烧的尸体为火炬,将前路照亮,从而带给后来者的那份希望。
这就是米凯尔原本想要说的。
他想告诉这些新兵自己在每一次崩坏中的奋战,想要告诉他们自己所承受的孤独与偏见,也想要告诉他们自己心中的“逐火”之路,告诉他们,自己同他们一样,也不过是一只逐火的飞蛾罢了。
但他忽然觉得不需要说这些了,那么多话语堵在喉咙口,根本吐不出来。而且,他们不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吗?
随着那一个简单的词汇出口,就像是瀑布飞溅而下,数之不尽的水珠纷纷扬扬洒落进每个人的心弦,荡漾出一圈圈波纹。
许多人竟当即垂下泪来,就连米凯尔自己也哽咽了,仿佛在他喊出那一个词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心中那深埋于徒劳之下的坚持,隐藏于绝望之中的希望。
不……不不不,那不是错觉,那根本不是错觉!也不是巧合!是有人用精神感知的手法,将他的情绪完整地传递到了现场的每一个士兵心中。
他朦胧的视线越过许多闪着泪花的新兵,看向借由第二神之键突兀出现在人群外的身影。
修女一如既往地噙着微笑,双手合拢在胸前,无声地祷告。
而粉色的可爱少女故意侧过了脑袋,用玉葱般的手指抚了抚不知何时已变得如精灵一般尖尖的耳朵。
“谢谢你,阿波尼亚,还有……爱莉希雅……”
“冬冬冬!”
梅敲了敲桌面,高呼道:“逐火之蛾是个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组织,既然米凯尔本人都没有意见,那么我宣布:依照逐火之蛾规章第三条第二十七修正桉,现在开始举行全组织公投——就逐火之蛾是否接受与逆熵合并,取三分之二多数,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