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米凯尔的脚步停在了距离神城医药安排给芽衣的卧室门口大概三四米远的地方。
并非出于外力干扰导致米凯尔再无法前进,也不是心中有什么犹豫的情绪,仅仅是在这个距离,这个角度,已经能看到从窗户中落下,然后穿过宽敞的卧室,再经由大开的房门落到走廊上的微薄晨光了。
顺带着,还有风流动的声音,窗帘舞动的轻响,以及在冬日里格外明显的雀声。
这些声响混杂在一起,将房间里本属于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压过了,风中送来的气息中清晨特有的湿润味道也压过了其它,至少同样无法在第一时间嗅到芽衣的气味。
“走了么?”
在原地停留不过四五秒,米凯尔重新迈步。
走了又怎样?反正抓回来也不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只是要分一些精力出来好好教训一下渡鸦了。
况且总要确认一下。
一步步走到房门口,以近乎机械式的姿态转身,有些出乎意料的,芽衣正跪坐在椅子上,将手肘撑在窗台上,以手支颐,半个脑袋伸出窗外,一言不发地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与如同溪流一般交错在楼与楼的空隙间的高架桥。
米凯尔无声地走到她身后,用手轻轻按住椅子的靠背,进而将目光投向芽衣所张望的地方。
楼房前前后后,终究是组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屏风,神城医药的大楼在天穹市的建筑里其实也不算高,所以甚至看不到更远处城市边缘的群山,只能看到那一片“屏风”的顶端,有好似溏心蛋黄一样的颜色在天空中化了开来。
“醒的好早,不困吗?”
米凯尔挤出一个呵欠,似乎觉得这样能显得自己更有人情味一些,和芽衣的距离能够更近一些。
“我那是睡着吗……”
芽衣没好气地转头白了他一眼。
“被人一闷棍敲晕过去,本身就晕不了多久吧。”
“啊、哈……也是。”
米凯尔假装尴尬地挠了挠头发,顺带着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你怎么没趁机尝试逃跑”给咽了回去。
但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别说他已经不需要识之权能就能看透芽衣的内心,就连芽衣反过来也是同样的。
“逃跑有什么意义么。这里是你的地盘……我觉得还是留些力气比较好。”
“啊……看来你也学会在我这里的生存守则了。虽然总有一种……我像是个恶人把你一步步调教到现在这样的感觉……”
“难道不是吗?”
米凯尔撇过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投降!认输!
芽衣的眉头突然向着两边舒缓开来,她紧闭上眼,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而后问道:
“别说我了,你呢?昨晚又去做什么了?该不会是……”
见米凯尔的眼神望了过来,她倒是不急不躁地柔声解释道:
“其实我醒的好早,大概是三点多钟的时候……好像也不是自己醒过来,像是有什么声音还有震动把我吵醒的。打开窗户的时候吹进来一些热风,那边……”
芽衣对着窗外指了个大致方向。
“总觉得那边的天空亮的厉害,就好像是着火了一样,但是城里的霓虹本来就把天空熏得跟绯红色一样,距离太远我也判断不出具体情况,想出门去找你,但是被一个穿着斗篷的,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的女人拦住了,说你去处理点事情,不在这里。”
“嘛……”
米凯尔咂了咂嘴,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口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个人准备撒谎的经典征兆。
但他最后也没有这样做,毕竟那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就是解释起来未免会耗费不少口水,但如果是在本就无聊的情况下,这也算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吧。
不过,大早上的还是太口渴了,米凯尔出声之前,先在房间里找着杯子,打算润润口。但很可惜,渡鸦似乎并不怎么会照顾人,就连矿泉水都没给一瓶,米凯尔转过头,只见芽衣的嘴唇上也满是干涸裂开的白色死皮。
这个渡鸦……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虽然追根溯源还是米凯尔的错,不过芽衣的心思好像也比较重,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口渴难耐。
“唉……”
掐指一算,米凯尔发现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实在是多了些,再这样下去头都要垂的抬不起来了——毕竟人叹气的时候总会忍不住低头嘛。
手上有蓝色的光芒流动,勾勒出水瓶的形状。
“呐!”
米凯尔将一瓶温热的矿泉水递到了芽衣手里,与之相反,他手中的那一瓶还带着冰汽。
一下子灌了一大口,米凯尔发出满足的哈气声,而后一边漫不经心地拧着瓶盖,一边轻声说道: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试探我。”
右手食指前伸,指尖还带着冰冰凉凉的触觉,轻轻点在芽衣额头上。
虽然没用多少力,又或者只是他自以为没用多少力,又双或者是没有考虑到少女皮肤对寒意的敏感度,即使有刘海遮蔽,芽衣的脑袋还是抗拒地向后仰了仰。
“昨天晚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也确实着了火,你的感觉并没有错,不过……”
看着芽衣紧张的神情,米凯尔忽然想诈她一诈,但话到嘴边,那股兴致不知为何又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