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已上齐,一群人围着圆桌而坐,却没有人敢第一个下箸。
桌上的菜排了一圈,樱的鱼生、千劫的爆炒八爪鱼一如既往发挥稳定。凯文的肉酱千层面与奶油通心粉也很不错——毕竟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作品。
米凯尔的沙拉也不错,毕竟这个东西右手就行。
爱莉希雅的蛋糕除了外形难看一点,油腻了一点,也还好。
然而其他人的就……惨不忍睹……
仰望星空的卖相不错,就是痕和布兰卡似乎忘了用葡萄酒把鱼腌制一下,以至于整个派内部的馅料都充斥着海鱼的咸腥味,彻底没法吃了。
尹甸的苦瓜汁……
……
梅比乌斯的黄鳝汤之所以是绿色,是她把各种蔬菜磨成粉冲进了肉汤里,还加了水淀粉勾欠,虽然味道未必不好,但且不说这个卖相,光“制作者是梅比乌斯”这一点,就使得没有人敢去尝试这道菜。
华的长寿面下得中规中矩,远不如凯文做的好吃,主要是清汤寡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放盐,真真是原汁原味。
哦,其实苏的喜蛋倒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他把蛋装在盒子里,等到开盒的时候,蛋壳已经碎裂了……
至于什么帕朵的油浸小鱼干、维尔薇搅拌一下就炸得四处都是的“蹦蹦汤”……
这些东西……不提也罢。
“要不……别吃了吧……”
狭小的客厅内拥挤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咸腥、刺鼻、焦湖……
弄得人连对那几道还不错的菜肴的食欲都没有了。
“要不这样吧……大家若是对自己做的菜品不满意,现在撤回……”
凯文挠了挠头,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群人就如蒙大赦般跳了起来。
桌面瞬间空阔了。
虽然菜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但除了梅、阿尔德米尔和卑弥呼之外,在场的大家都是融合战士,并不高度依赖进食这种方式存活。反倒是气氛因此不再尴尬,大家又唱起了生日歌,询问着梅要许下什么愿望。
突然,似乎是帕朵喊了一句:
“不好啦!咱们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个都把精力放在了“礼物”上,却没人想到弄一个生日蛋糕……
梅抬起头,嘴角含笑,飞快地瞥了眼坐在圆桌对面的凯文。
“要不然,就用爱莉的这个吧?”
凯文硬着头皮说道。
梅倒是无所谓,但是米凯尔和爱莉哪能如他所愿。
“不行不行不行!爱莉的蛋糕做得这么难吃……不是,做的这么腻,要是拿这个做生日蛋糕,大家今晚都得胖上一圈。”
“哼!而且,我可是专门给梅做的,就这么一点点大,做生日蛋糕可没法分给大家。”
凯文看着桌子正中间砂锅大的便便状蛋糕陷入了沉思。
但他不知道内里的蛋糕胚子其实只有杯盖大小,确实没办法分。
“实在不行,现在去找……好吧,现在这个时间,后勤部门就算要做也来不及了……”
见凯文尴尬的样子,米凯尔忍不住出言为他解围,但仔细一想,如今这个时间点,无论去哪里准备蛋糕都晚了。
其实倒也不是不能用权能构造一个蛋糕出来,只是这种权能的使用方式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
若是复现的权能也就罢了,他自己的权能,还是要保留一定尊严的。
“嗨呀!实在不行也没什么嘛!过生日也不是非要对着蛋糕蜡烛许愿嘛!要咱来说,心意到了,对着什么许愿不是许愿,也没必要蜡烛什么的。咱当初在黄昏街的时候,能对着半个罐头许愿就不错了……虽然,咱也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啥时候,只记得被捡回来的日子……”
自己惹出的祸自己解决,但帕朵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料随着梅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家参差不齐地发出一阵长吁短叹。
坐在她身边的爱莉伸出手薅了薅她的头发,着重捏了捏她的猫耳,而后轻声说道:
“还是你活的明白啊,菲莉丝。”
“啊……啊?爱莉姐,咱到底是说错话了还是说对话了?”
“嘘——”
爱莉的食指轻轻点在帕朵的唇上,“你说的很对,不用这么害怕哦!”
“原来如此,看来从凯文到大家都着相了,毕竟前两次生日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费尽心力的准备‘形式’,都是通知一声,大家各凭心意就好。”
苏闭着眼睛,将脸转向自己的挚友。
凯文握着一杯冰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堪的话,有一点吧。
但最重要的是他自觉浪费了大家的时间,却连一个小小的生日庆祝会都弄得纰漏百出。
别的也就算了,居然连蜡烛和蛋糕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了。
他知道苏明面上看似是有些埋怨,但实际是在为他开脱——什么蜡烛、什么蛋糕,不都是形式吗?那些都不重要,只要……
“其实各种各样的形式主义,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解读,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出于传达心意的必要而出现的。但不管怎样,凯文,你的心意,大家都感受到了,我也……感受到了……”
从一开始就和凯文同样紧张,同样不好意思的梅终于大胆地开口了。
这一刻,像是有一阵细密的鼓点在心间响起,两人的视线跨过圆桌的直径交汇在了一起。
这距离说长不长,三四米而已,凯文在0.1秒之内就能跨过,可这偏偏又是两人同时向着对方伸手都无法交触的距离——这同样也是出于某种形式,梅作为过生日之人做在主位,而凯文需要帮她照顾宾客,所以坐在她的对面。
“哎呀哎呀!梅的直球进攻让凯文害羞了,好犯规啊!大家赶紧拍照留念,过时不候啦!”
爱莉的咋呼声响起,时机把握得刚刚好。
梅与凯文均露出一丝微笑,而后抢在众人拿出手机前迅速将头瞥向了一边。
“那个……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许愿了。”
梅主动开口掌握了全场的节奏,她双手合十,闭眼低头,在心中默念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和凯……”
她忽然愣住了。
她只不过是放任自己的心绪出发,却没想到自己给出的是这样一个答桉。
并不是说这样的愿望有什么嘲笑的必要,只是她以为自己会许愿世界怎么样、人类怎么样。
没想到,到头来,她也不过是自私的人。
但这份自私对于个人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好,就梅个人而言,她也只是稍稍诧异而已。
可……可梅还是硬生生地终结了这种想法。
因为她此时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个人,也不仅仅是梅与凯文组成的家庭这一小个体,而是代表着逐火之蛾,代表着全人类。
当然,或许有人会觉得,就一个生日愿望来说,这样想显得十分小题大做。
可梅坚持认为这是必要的,所谓心态的转变,大多是日积月累、水滴石穿的结果,正所谓量变引起质变,但真正发生转变的,往往是一个拐点,一个刹那。
既然在此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成熟、不够格,那么就在这一瞬进行改变,再好不过。
十秒……
半分钟……
一分钟……
梅就那么低着头、闭着眼,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动作。
沉默总是会将时间拉得很长,就比如明明还不到两分钟,帕朵已经扭来扭去,像是看着这一幕过了两个小时一般。
也只有米凯尔,或许再加上苏和黛丝多比亚,于不经意间窥得了梅的心路转变。
也只有他们能明白,方才的那一分多钟的沉默究竟意味着什么——
梅终于洗去了那从遥远记忆中复苏的青涩与内向,她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了。
过去是未来的一部分,过去的她是组成现在的她的一部分,现在的她是组成未来的她的一部分,没有人能将过去抛下,因为过去的自己在社会的角度下来看依旧是“自己”之一部分,但站在“自己”这一角度来看,过去的自己绝对不等于现在的自己,而是两个并不一样的个体。
所以人们常说,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了。
所以现在的梅,她既不再是千羽学院的那个学生梅,也不再是去穆大陆参加学术研讨会时的学者梅,同样不是刚加入逐火之蛾时那个在夹缝中勉强发展希望的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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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领导着全人类对抗崩坏的,逐火之蛾的领袖,梅博士。
“我的愿望是……希望人类最终能够战胜崩坏——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但是……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