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何为正道(2 / 2)

他说完之後,头也不敢抬,不敢再看青霞,青霞却皱著眉头陷入苦思:看这小徒弟倒是不像说谎,那种种法宝异能绝不是他能编造出来的,但这等奇异法宝,便是连她也是生平第一次听说。

青霞站起身子,在房间中负手来回踱步,沉吟半晌,回头看向艺涵,道:“你先起来罢。”

艺涵低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但仍然低垂著头,站在一旁。

“但就算如此,那法宝与你有血气相连,是血炼之物……”

艺涵讶道:“师父,什么是血炼之物?”

青霞怔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道:“不知道就算了,我问你你听好就是。”

艺涵立刻低头,低声道:“是。”

青霞看著他,道:“就算那黑剑乃是不世出的异宝,但不管怎样你也要至少修炼到太上第四层境界才能驱用……”

艺涵脸色一变。

青霞缓缓地道:“当日在主峰上,我就问过你,今日我再问你一次,究竟是谁私传法诀於你的?”

艺涵身子一震,他知道自己此时为了这不知名的黑剑已然有了大麻烦,若再加上私自修习法诀之事,只怕等待自己的惩罚更是无法想像。

艺涵再一次跪了下去,重重地叩头,却再没有说一个字。

他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伤後初愈有些消瘦的身子有了一分坚强,看起来却似带著一分凄凉。

青霞深深地看著他,半晌,忽然长出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随我到主峰去,至於你有没有命回来,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白云深处,仙气缭绕,一切都平静祥和的如人们梦想中的仙境一般。

武当山,灵官殿!

众首座尽在此处,目光都看著跪在堂下的那个少年。

宋真人望著跪在那里的艺涵,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十年前那两个被救上山的小孩的身影,白云苍狗,世事流转,彷佛一转眼间,他们便已长大成人。

他在深心处低低叹了口气,目光离开艺涵,对其他首座道:“诸位,刚才艺涵说的话,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沉默,半晌,王踪影的声音响起,断然道:“此子之话,绝不可信。”

跪在地上的艺涵身子一抖,却并没有抬起头来。

宋真人皱了皱眉,道:“王师妹为何如此肯定?”

王踪影看了艺涵一眼,道:“血炼之法,阴邪恶毒,若非有魔教妖人指点於他,他怎会有这等见识法力来炼造如此法宝,所以此人必定是魔教奸细,不可饶他性命。”

王踪影一向执掌武当刑罚之事,位高权重,说话声调坚决刚硬,艺涵听在耳中,脸上血色尽失,几乎喘不过气来。

众人都没有出声,青霞却沉著脸,缓缓道:“若他真是如你说的这般处心积虑潜入我武当,又怎会故意在众目睽睽下施展法宝?”

王踪影哼了一声,道:“魔教妖人,本就难以猜测行径,居心叵测,做出些古怪事情也不足为奇。”

青霞怒道:“你这岂不是牵强附会,强词夺理?”

王踪影冷冷道:“我强词夺理?请问青霞师妹,这血炼之法,可是我正道中人所有?”

青霞语塞,脸色涨红,此刻任谁也看了出来,青霞到底还是站在他徒儿一边,正当这尴尬时刻,忽有个冰冷声音传了出来。白胡子老头道:“请问王师妹,你口口声声说血炼之法阴邪恶毒,请问一句,它到底如何阴邪,如何恶毒了?”

王踪影张口欲言,忽又窒了一下,只得道:“魔教妖术,还用多说吗?”

白胡子冷冰冰地道:“如此说来,王师妹也是对血炼之法一无所知,怎地便以为此法阴邪恶毒,便要诛杀这个少年了?”

王踪影向白胡子老头看了过去,目光炯炯,气势逼人,道:“哦,白师兄,那你是什么意思?”

白胡子老头淡淡道:“诸位师兄,此间之事,一来我等对血炼之法所知不多,虽有所闻但多为揣测,若万一所谓血炼之法当真便有这碰巧之事,我们岂不是错杀好人?二来这少年年仅十六,身世来历又是清楚明白,强要说他是魔教中人,只怕於理不合罢。”

王踪影眯起了眼,眼缝里却透露出尖锐光芒,道:“白师兄,大力为这少年开脱,真是令人不解?”

白胡子老头怒意一闪而过,即道:“我乃是就事论事,绝不似有些人,看不得同门别脉出了人才,害怕威胁自己地位,便抓住些小事赶尽杀绝,毫无人性!”

若论口舌锋利,在座人中,却无一可比得上这老头,王踪影气得脸色发白,霍地站起身来。

宋真人连忙插口进来,道:“好了好了,说著说著怎么又吵起来了,坐下,坐下。”

王踪影不敢置掌门的话於不顾,只得恨恨地坐回位置。反观白胡子老头,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之上。

宋真人摇了摇头,转向其他人,道:“诸位,你们意下如何?”

其他各脉首座沉默了一会,有人便道:“掌门,我以为白师兄言之有理。这少年来历清白,入门後又从未下山,只怕真是机缘巧合得了这一件宝物,说起来反而是我武当之福。”

青霞脸上一松,王踪影却是哼了一声,宋真人随即点头道:“大家都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说到这里,他却先向著依然跪在地下的艺涵道:“艺涵,你先起来吧。”

艺涵身子一震,抬头看了看诸位师长,缓缓站了起来。

宋真人多看了他两眼,彷佛想要把他看个清楚,然後对著其他首座说道:“诸位,其实我也以为艺涵不似魔教中人。这黑剑虽有凶煞之气但内敛其中,并不似过往中我等见过的魔教凶物一般,杀气腾腾,凶相毕露……”

王踪影听著不对,忍不住叫了一声:“掌门师兄,魔教妖人凶险恶毒,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啊!”

宋真人脸色一变,看了她一眼,喝道:“王师妹,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王踪影自知失言,低头不语。

宋真人脸色严肃,但声调转为低沉,缓缓道:“师妹,你执掌我门中刑罚二百余年,公正严明,为兄是十分敬佩的。但我看你这十几年来,戾气渐重,杀性愈盛,为兄心中十分担忧,你可知道?”

王踪影低声道:“是,师兄。”

宋真人凛然道:“宁杀错不放过,乃是魔道中人所为,我武当自居正道,一向光明正大,若遇事便当宁可放过,也不杀错,否则我们与魔道中人有何区别?王师妹,你道行虽深,但仍需潜修道义,参悟道法才是。”

王踪影单掌竖起,道:“多谢师兄指点,踪影受教了。”

宋真人面色一松,道:“你知道就好了。”说著转向众人看了一眼,众人都道:“掌门师兄做主就是。”

宋真人点了点头,对艺涵道:“你都听见了?”

艺涵心中感动,连忙道:“是,多谢、多谢诸位师伯师叔,”说著又转向青霞,声音中带了一些哽咽,道:“多谢师父。”

青霞摆了摆了手,却没有说话。

宋真人拿起放在手边茶几上的黑剑,抛给艺涵,微笑道:“这东西非你不可驱用,你收回去吧!”

艺涵伸手接住,入手後立刻感觉到那熟悉而冰凉的气息一下子腾了起来,走遍全身,彷佛通灵性般的有说不出的欢喜。

他深深向宋真人行礼,道:“多谢掌门师伯。”

宋真人微笑一下,拍了三下掌,堂後立刻有道童走了过来,宋真人吩咐几句,道童点头应了一声,走了出去,过不多时便引了三人进来。

艺涵看了过去,却都是认识之人。董凯哥与赵云霄走在前面,赵云霄趁著他老娘王踪影不注意,还偷偷向艺涵做了个鬼脸。至於走在最後的,是那叫王洪武的!

这三人再加上艺涵,正好便是这次武当比武大会前四名弟子!

宋真人看著堂下四人,微笑道:“今日让你们四人前来,是有一事,要让你们下山去历练一番。”

四人一起动容。

宋真人便把前日青冈山脉,里的魔窟血魔教一事说了一遍,又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四人乃是我门下精英,所以才会派遣你们去查探一番。但魔教妖人奸险毒辣,你们都要小心行事。”

四人齐声道:“是。”

宋真人点了点头,道:“此外,除了我武当外,绝情谷都有派出出色弟子前往一同追查,你们在人前不可失礼,但也不可折了我武当的气势。此外,长门的杨水斌杨师兄也早已过去青冈山追查此事,你们若找到他,凡事便多多商量。”

四人对望一眼,又是齐声答应。

宋真人细细看了这四个年轻一代的弟子一眼,最後目光落到董凯哥身上,招手道:“董凯哥,你过来。”

董凯哥怔了一下,走上前去,道玄真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此次出行,你不必与他们三人同行,自己找机会潜入魔教,有必要的话与他们三人里应外合!”

董凯哥连忙跪下道:“好的,掌门师伯!”

宋真人微笑著道:“起来吧!”说著向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走到殿外,艺涵首先和青霞走到一边,青霞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现在身负重任,就不要再回月落峰,等一下便与他们二人人一起下山吧!月落峰那里我替你说一下。”

艺涵吃了一惊,随即低下了头,低声道:“是,师父。”

青霞道:“你养伤的这一个月里,我传你那些御剑法门和道法秘诀,你可都记下了?”

艺涵点头道:“是,弟子都记下了。”

青霞转过了身子,缓缓道:“那就好,虽然你资质不好,但始终是我月落峰门下,出去了不要给我丢脸。”

艺涵立刻道:“是,师父,弟子绝不会丢你老人家的脸。”

青霞哼了一声,她背著身子,艺涵也看不到他的脸,不知他是什么表情,但听他声音,倒也没有什么怒气。

半晌,艺涵彷佛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艺涵,也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呼,便祭起仙剑破空去了。

艺涵怔怔地看著师父身影化做一道赤芒,消失在天际,直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却正是笑嘻嘻的赵云霄。再看看周围,其他各脉的首座都已走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还有站在远处独立的王洪武。

赵云霄笑呵呵地道:“算你命大,我还担心你这次过不了关呢!”

艺涵与他在一起,登时便感觉轻松多了,闻言笑道:“是啊!我也吓了半死。”

赵云霄拍拍他的肩膀,向他前後看了看,低声道:“怎么就穿这一身衣服?”

艺涵苦著脸道:“我一早被师父带来,没想到会立刻下山,什么都没带呢?”

赵云霄笑道:“没事,衣服我可以借你,要不等我们到山下青山镇里去买也可以。”说著他向艺涵眨了眨眼,悄声道:“呵呵,反正我们这次可赚到了。”

二人说笑了一会,赵云霄正对著他偷声说著上路后如何如何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艺涵原本微笑的脸上忽然僵硬了起来,目光也变得直了,盯著他的身後。

赵云霄微觉疑惑,转头看去,却见在长长台阶之下,一个男人歪歪扭扭走了上来,四十多岁,身上衣服还算乾净,但一脸茫然,目光呆滞,口中胡乱地说些前言不接後语的话:“下雨了,天黑了……臭……娘亲啊……神仙,神仙,嘿嘿,神仙啊……”

在赵云霄的注视下,艺涵走了过去,走得很慢很慢,彷佛过了许久,他才走到那个男子身边。

就像,走到了往事身边!

“父亲,你还好吗?”他拚命压抑著激动心情,低低地道。

那男人眼中却似乎完全没有艺涵的存在,口中依然念念有词,甩开艺涵走了过去,不久,消失在大殿後边。

“他是谁啊?”赵云霄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艺涵看著父亲身影消失的地方,凄然道:“一个疯子!”

赵云霄看他脸色,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艺涵心不在焉地与他人走到一起,几人商议之下,决定先下山到青山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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