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麦子黄了
如今,我仿佛又回到了农村,对成熟的麦子有了情结。
4年前我走出农村,上学工作,光阴不紧不慢的前行,依旧是风一吹,我又回到了农村。这里有两层含义,一是我归园田居,住在山村,过上了农村的田园生活;二是我经常走的路,是乡村田园路。离开西安大城市走向蓝田,穿过美丽的西安灞桥生态湿地公园,走的是花花草草的园区,进入蓝田是农业区,尤其是沿着21国道到三官庙,沿途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边有山村、民舍、旷野、农田,还有远山岭谷,路上田园风光,不深,亦不浅,亦不近,好似从城市喧嚣中的一场出走,来到一处半岭腰上的民宿,离俗事喧嚣不远,在青山田园里相逢,寻得片刻宁静,重温一点细碎的人问烟火。
最近,我行走的路,在麦地边缘行走,在城市和乡村的边缘行走,是在麦地的边缘行走,麦浪翻滚伴着我的车轮行进,感觉我就是故乡走失的一粒麦子,漂泊在异乡。
五月里,草木深,各色的浅碧,中碧,浓碧。一路上全是绿,尤其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随着地势的起伏高高低低错落一大片,它们在风里摇,风里晃,线条柔韧,自如淡然,看小麦占据田野,朝气蓬勃,冲淡了我路途的疲惫,同时也勾起了我的思乡回忆,心情被故乡的泥土覆盖,对麦子的情节越来越深,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感伤亦是幸福。我过去出生在农村,很小就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种过麦,收过麦,打过麦场,离开故乡很多年了,如今看到风吹麦浪滚,心也跟着起了涟漪,恍然看得见每一粒麦子里都栖居着故乡、一片一片的麦地勾勒故乡的版图,生命在这版图上不知疲倦地追随着时光奔向远方,像极了我们一天天走向岁月深处。
从蓝田向三官庙走,地势如一头翘的斜坡,一路拔高,海拔升了5米,海拔高度不一样,因地形区域的特殊原因,造成季节轮换方面小小的时差,致使小麦长势有时与气候脱节,麦子成熟的时节差几天。
一路上,车窗外布谷鸟的叫声多了起来,“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回荡空中、树梢上,声音粗犷,响亮,节奏鲜明,洋溢着催人奋进的热情。
蓝田县城周边的麦子已经黄了,金黄的麦田翻滚着热浪,那是以勤劳之笔、那是蘸取汗水的颜色、那是描绘出丰收的画面,一颗一颗的麦穗饱满着低下了头颅,向大地母亲鞠躬。
而我居住的秀岭麦梯田,还是绿中带黄。
回到韩岭村,我站在秀岭的顶上,望着眼前的麦梯田,这大岭上的高处,有当地村民开垦的梯田,深谷草木葱绿,半坡上冬小麦绿中带黄,地有高低的层次感,麦地有绿中泛黄的色差感,而最高处顶上的油菜花地,就像点燃的一团火焰,绿色中猛然腾起,一下子激活了山和岭的灵魂,激活了星星点点山腰人家的静默无声。
傍晚时分,田野上溜达,我来到麦地,脚步还未到麦地,风已摇出阵阵麦浪,送来久违的麦香。好几天没来了,发现油菜籽已经成熟,玉米也长好了不少,豌豆也成熟了,大豆的叶子也变得茂盛,绿油油的。最显眼的就是远处大片的麦田,已经呈现出略微金黄的颜色,麦子快熟了!微风吹过,面子起起伏伏,煞是好看。浅夏的风中有麦香,麦子的味道是太阳温暖催生的味道,是土地孕育的味道,是劳动的辛苦味道,于是把一颗麦穗放在嘴里,味道那样清香。慢慢咀嚼着,可以吃出田野的味道,可以吃出故乡的味道。
又过了几天,进入六月,早晨群鸟的叫声中,分明有了布谷鸟的叫声。
早上起来,循声望去,虽然不知它身在何处,但声音分明散在树林的深处,或许是在树林对面的麦梯田上,似近又远,似远又近,
它的叫声特别,在树上众多小鸟漫不经心的唧唧啾啾声的衬托下,显得独树一帜一遍一遍发出“快黄快割”的号令,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它显得颇有耐心,九点以后就很少有别的鸟叫了,但是布谷鸟很是执着,早上中午下午,甚至晚上都有它的叫声。其它鸟的叫声是迎接晨曦,是在求偶,是在嬉戏玩耍,唯独布谷鸟的叫声,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它是老天派来的特使,是农人憨厚而真诚的朋友,这是每年必到的忠于职守的常客,它告诉人们,油菜黄了,麦子黄了,得抓紧时间,做好收割的准备了。
在咕咕鸟的叫声中,风一天天吹着,顺着季节的脉络,吹熟了麦子和庄稼,拔节生长的小麦做颗粒饱满的最后冲刺。
麦子熟了,一浪赶着一浪,挥镰收割小麦的日子不远了。我们看见阳光下,麦浪里,踏浪而来的人挥舞双手,像一粒麦子吟唱,在泥土的深处注入血脉。
新麦来了,你瞧,晚风的习习吹拂下,村庄上冒出的缕缕炊烟,那缕味道是收获了的一波又一波的麦香。
麦子认识劳动的全过程,耕耘、播种或者收割,麦子熟悉故乡的情感,喜悦、悲观或者彷徨,季节的风让我们真切体会麦子成长的艰辛,我们,可以远离村庄和亲人,但离不开麦子,五月的暖风中吹不来麦香,惊慌失措的不仅仅是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