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环境清幽,风从疏疏朗朗的竹竿间穿过,从挤挤捱捱的竹叶间滤过,清风拂面,内心陡然生出几分恬淡的陶醉。
竹林里无风也带着丝丝凉意,一股股凉气打着转,使这里的气候不能用“热”或者“冷”来形容,而是全身感觉美美的,总是把那种舒爽与慵懒的感觉拉得满满的。
有人说,秋的恬静,就在这竹林绿盈盈的韵味里。
俗话说“清明一尺,谷雨一丈”。在竹林里,似乎传来竹生长的动静,闭眼仔细聆听,好像有“哔哔啵啵”拔节和鼓胀时微作“咯吱”的声音。
那些喝饱了水的小胖笋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数不清的小竹笋破土而出,露出了戴着棕色绒帽的尖脑袋,笋尖处和绒帽周围挂着几片嫩芽,上面还沾着数滴晶莹的晨露。
我挖几根新鲜的嫩竹笋,拿回家洗干净,竹笋可以做的菜很多,但我的手艺有限,只会做竹笋炒腊肉。
小汪给我发了一段“笋丁蒸水花蛋”的烹调方法,将竹笋嫩头磕进两个鸡蛋,兑水,放上油盐味精,用筷子搅拌,然后放到灶头的饭锅里蒸。出锅时浇上一勺酱油,再撒上一撮青蒜叶,用汤匙挖到饭碗里,那是绝对的人间至味。可是这个方法也太复杂了,我学不来。
苏东坡曾感叹:“食者竹笋、庇者竹瓦、载者竹筏、炊者竹薪、衣者竹皮、书者竹纸、履者竹鞋,真可谓不可一日无此君也。”
吃着竹笋炒腊肉,看着苏东坡的感叹,我想起一首《弹歌》“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寥寥八个字,记录的是中国人与竹子宿世的缘分。古代的君子,峨冠博带,领大袖深,腰悬三尺剑,胸怀万卷书。
岂止如此。箪、箸、笼、筐、筛、箱、筹、笛、篇……辞典里的两百多个竹部文字,每一个都在诉说着竹子对我们生活的重要作用。
所以中国文人很喜欢种竹在院,“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好像只要窗畔有竹子静静伫立,不管是画角屋檐下,山墙照壁前,还是幽僻的院落里,乱石嶙峋间,只要有了竹,就能听见贤者的教诲声声入耳,就马上成为一幅醉人的画,画里画外,看得见的是竹,看不见的空白处呢,全是诗……
也许,在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些东西长在那里。比如一竿竿翠竹,繁茂在我灵魂深处,无法拔除。
季羡林曾引用过日本学者岩山三郎的几句话:“西方人看重美,中国人看重品。西方人喜欢玫瑰,因为它看起来美,中国人喜欢兰竹,并不是因为它们看起来美,而是因为它们有品。它们是人格的象征,是某种精神的表现。这种看重品的美学思想,是中国精神价值的表现,这样的精神价值是高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