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我出来暖和的时候,鸟也出来暖和。鸟的天性就像小孩一样,病了就躺在床上昏睡,好了立马活蹦乱跳,饿了就要吃的,高兴了笑,不高兴了哭。鸟的脾气也是这样,天冷下雨的时候,鸟也冻得瑟瑟发抖,叫声微弱不说,还有点懒,无精打采的样子,太阳出来了,天气暖和了,羽毛上的水气干了,变得清爽了,它们就迎着朝阳鸣叫,在草地上跑得很快,一蹦一跳,叫声也欢快了许多。
秋天的暮雨里,我一个人也是孤苦伶仃,百无聊赖,站在秀岭山下,看着鸟儿乐观的天性,听着鸟欢快的叫声,看着喜鹊振翅一飞冲向了茫茫天际。那一刻,自由的风鼓满了胸膛,欢快的因子注入了情绪,负面情绪一扫而光。
农历九月十一,“寒露”已过九日,天气很冷。深夜十一点,岭上星月皆无,除了射灯的光,远近山野皆是乌黑茫茫。几阵斜风吹过,雨声骤紧,今夜,风和雨如此呼应多轮了,峭寒又一次从板缝咝咝灌进窝棚来,湿寒沁骨,我倒吸一口凉气,紧了紧军大衣,跺了跺冰凉的脚。
那些藏身于密林的鸟,低哑困饿地又呱啼了几声。迁徙之路漫漫险峻,自远东而来的它们,不是每一只都能安全抵达越冬之地。在空中,老鹰是最大的天敌;在途中,给养不足是最大的困难;在地上,还要百倍提防人类的加害。不过,这第三点,在当下,正在慢慢解除威胁。人类对生物多样性的认知和保护,已经形成共识。
我回城待了一个月,正月初一回到山村,打理一下院子,午后,阳光静静地照在小院内,我坐在躺椅上,静静的看远处的山,欣赏近处的树林萧索疏朗,一只喜鹊,也就是与我做邻居的那个老朋友,从东边的树丛中飞了过来,心是站在树枝上对我鸣叫了几声,有点“萧暮雨子规啼”的意境。
接着它飞到院子里寻找吃的,结果一无所获,它又颠着碎步窜到水槽下寻水喝,同样很失望,它的鸣叫有点哀伤。我赶忙起身回屋里给它寻找吃的,一个月不在了,屋子里没有现成的东西,有半片干硬的面包,我出来的时候,看它落在养鱼的树脂大盆边沿,缸里的薄冰有些融化,泛出晶莹的水色,但是它还是喝不上,有点望梅解渴,画饼充饥的样子。我把饼干掰碎撒在地上,它看着我紧张的不敢过来,一个月不见有点生疏了,怯生了。我又回屋给它找水,拿了个塑料盒接了点水出来,看它叼起一块面包飞在树上再啄食,我把半盒塑料水放在地上有面包渣的地方,回到屋里静悄悄的观察,树梢的干冷让它有焦躁不安,它鸣叫几声,四周张望,就盘旋着飞了下来,点头用嘴啄一口面包渣,又啄着水,使劲时尾巴都翘了起来,它一下一下啄着,又一次一次仰头,样子有点滑稽。
它还有些紧张,边喝边左右张望。抬起的头,一下又看看院内,一下看看院外,一会又看树林子,我明白了,它过去有个同伴是成双成对的,它是不是在等待和招呼另一个,我也纳闷,怎么只有他一个飞过来。
它一定是饿坏了,几乎把面包渣全吃光了,一连喝了六七口,有几下仰头时还甩出了水珠。看没有人打扰它,也没有同伴来陪它,这只喜鹊不再左顾右盼,一直抽巴着羽毛放松了下来。
吃饱了喝足了,它又飞到树上,比刚飞来时要从容许多,梳理着羽毛,叫声也柔和温顺了。
我一边晒太阳一边喝茶,近距离的看着它,它也歪着头望着我,远处传来了鸟叫声,它小碎步移动了几下,又扭头看了看我,然后起飞,展开羽翼平滑地飞走了。
看着树上的积雪,孤零零的几个鸟巢里清清静静的,鸟们有没有食物吃呢?雪早已把草坪覆盖,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食物?我有点担心。
我突然想起,去年买过十几斤包谷渣喂鸽子,冬天我不在的时候,鸽子都放飞了,刚好拿来喂鸟,打开一看,放了很长一段时间,又有雨水渗透进去,结成硬块块了,好在没有霉变,我找了个木棒把结的硬块敲碎,又在树上架了两个投食为鸟的筐,把苞谷渣全部倒了进去。
我把剩下的一把苍谷渣米撒在院子里,但没看到一只鸟下来觅食,我悻悻然的起身回屋里休息一下。
我回到屋内,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喳喳”声,清脆响亮,带着欢快。不用猜,那几只喜鹊吃到了我撒下的鸟粮。喜鹊是有灵性的,吃了我的鸟粮,回报我几声鸣叫,这家伙知道感恩。
我从窗户看向外面,几十只麻雀飞扑下来,看着喜鹊跳来跳去忙着觅食,麻雀一会儿飞起,一会儿落下,不敢靠近。这两年来,我还没有发现喜鹊和麻雀共同进食的场景。
一会儿喜鹊吃饱了,飞到二楼的顶檐上,扭动着脖子观察楼下,又一只落在树枝上,随着摆动的枝条,尾巴一撅一撅地保持平衡。麻雀呼啦啦的扑下来,争抢啄食,头一点一点啄得飞快。喜鹊警惕的飞下来追啄麻雀,一群麻雀“呼隆”一声飞到树上,又“呼隆”一片落到地上。
看来“大欺小、强欺弱”是自然规律,禽鸟类也是如此。
“万物之灵”的人类,不但对其它生物同情心越来越少,就连自己的同族,我们人类自己,也不惜用战争的手段加以威胁,甚至杀戮。宝贵的生命,在强权面前变得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