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恩师太气势一收,语气转为温和。
“贫尼是外人,本不该插手贵寺内务。可缘智师弟接连数次来老身这里求告。担心他走后你们这帮小和尚扛不住事。依我看这座封魔台绝非人力可镇压,需要借助外力,假手于他人。”
法通顾不得额头上鼓起的大包,急声问道。
“敢问师伯,我们应该怎么做?”
惠恩师太微笑,斜斜的阳光照在脸上,给苍老面孔上镀上了一层光晕,宛若佛光临身。
“能做的老身都做了,能不能借篷使风,就要看东风会不会来了。”
法通和尚不解,追问道。
“东风又起于何处?”
“风起于青萍之末。”老师太语气愈发平和。
法通虽是净土宗而非禅宗,但和尚爱打禅机的毛病,他身上一点都不少。
平时面对来寺里敬香的善男信女,总是故作高深,说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今天现世报了,面对老师太的话,他也只觉得莫名其妙,大惑不解,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得继续追问,“师伯,恕师侄愚钝,无法体悟您的妙法禅音,还请讲的更详细些。”
惠恩师太双手合十,口颂佛号。
“阿弥陀佛。贫尼出家近百年,外人总以为我与佛有缘。常伴于青灯古佛之侧,每日诵读佛法经文,心境平和,无挂碍于外物。可实际上,老身只不过是借助精舍从林避世。师侄可听说过天视地听?”
法通和尚闻言精神一振,豁然抬头。
“果然如此,师兄弟们私下都猜测师伯有大神通傍身,原来这些猜测竟是真的。”
“大神通?呵呵!不过是前世罪业未了,用此生百年偿还而已。我这双眼睛的确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譬如每个人的头顶三光,身后的无边恶业。”
“从十三四岁起,我几乎能一眼看穿人心。人心险恶呀!若是能浑浑噩噩,毫无所知的度过此生,便是极大的幸运。可惜老身无福,这双眼睛能看到的太多,而心里能容得下的太少。”
“若当时不遁入空门,避世隐居起来,只怕心境早就崩坏,沦为心魔的傀儡。”
“啊!”法通和尚大惊,“原来你不是……”
话说到一半,才顿觉自己失言,立即住了口。
惠恩师太哈哈一笑,笑声甚为爽朗。
“原来我不是为情所困,招惹的情债,才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上个世纪的人如此猜测,这个世纪的人依然没有改变。百年时光,滚滚而逝,世间的变化几乎是天翻地覆,可人性却没怎么变过。”
法通和尚老脸一红,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低着头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