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县令直接呆住了。
她没想到顾娘子一介草民居然能在危难时刻做到如此地步。
“大人,我先去了。”
墨离将口罩拉起来,戴上了帽子,大步迈出县衙。
看着他的背影,沈县令很是欣赏,此种人品气度,假以时日,必成人中龙凤啊!
她正要坐下来继续安排政务,刚走出去的袁师爷匆匆返回:“大人,不好了,城内又死人了!”
沈县令猛地起身:“死了几人?”
“死了四个人,都是服用了同仁堂的退热药,突然暴毙。”袁师爷心有余悸,“之前的死者,是在治疗过程中就死了,但今天这四人,分明已经退烧了,不知怎的就没熬过来……死者家人在同仁堂大闹……”
沈县令面色沉凝:“也就是说,原来的方子确实有问题……不等晚上了,现在,袁师爷你就派人去南洲府城,将新方子禀报给知府大人,至于用不用这个方子,全凭知府大人自己决断。还有,让知府大人紧急从北方调一些黄芩过来……”
袁师爷拱手:“是!”
幽水县突然暴毙四人,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吃药都能把人给吃死,谁还敢再信任大夫?
同仁堂的两个大夫,以及另三个医馆的大夫聚集在内堂,一起研究方子。
这是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退热方子,他们不用思考就能写出配方用量,可是现在,那么多患者,同时服用这副药,竟然连一个痊愈的人都没有,最早生病的那个人已经四天了,照理说,用药四天,就算不痊愈,也会好大半,怎的就如此严重呢?
周大夫摸了摸胡须:“这次的病,怕不是普通的热症,需要找到原因。”
“患者突发高热,也就那几个原因,风寒着凉,或是邪热外达,风寒者用麻黄、桂枝、羌活,风热者用柴胡、升麻、薄荷……我认为,药方没有问题……”
“既然没问题,为何城内百姓久病不愈,甚至还有暴毙而亡者?”
“这是瘟疫……无药可治!”
“所有患病之人必须活埋,不然整个幽水县都会死光!”
“……”
一屋子大夫面露惊恐。
瘟疫并不是什么陌生的词,就在十几年前,边境战争之时,死人太多,大夏天的尸体来不及处理,就爆发了瘟疫。
瘟疫蔓延,是一个村一个村死绝,直到所有染病的人死光死绝了,这瘟疫才算是结束了……
“一个个,休得胡言乱语!”墨离从门口进来,将药方扔在了案桌上,“现在开始,按照这个方子熬药,你们六个负责城内所有百姓,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城外!”
周大夫将药方拿起来:“这、这是截剂,给牲口治病的方子,怎能……”
是药三分毒,截剂就是那些直奔疗效的药方,不管这个病是怎么来的,也不管五脏六腑的承受能力,只要有用就行,要是出现了副作用,再开药方治疗副作用就是了……中医并不提倡这种捷径治疗的法子。
墨离虽不懂这些,但他无条件拥护自家娘子。
他冷哼一声道:“按照你们这么治疗,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把人当牲口治,能救活一个是一个!还有,这方子是一位神医写了呈上来的,那神医云游四海,见识广,你们的见识浅薄自然看不明白这药方的神奇之处。不要坐着发呆了,赶紧去熬药!”
虽然还有很多人不赞同用这个方子,但是,若不用此方,还有别的更好的方子么?
眼下情况紧急,死马也要当活马医,再说了药方是墨秀才拿的,真出了大事,那主要责任肯定也在墨秀才,若此方有效,那功劳他们也是有的。
墨离带着四个衙差及两个大夫,一起去了城外。
这时候是下午,还没到煮粥的时候,大锅正好空出来。
墨离让人生火,当即开始熬药,火一烧起来,就有许多流民开始围拢,都以为是熬粥。
“不是粥,这是煮啥子?”
“该不会是煮野菜树皮给我们吃吧。”
“能喝上热乎乎的树皮粥也算是不错了,总比喝西北风要强。”
流民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墨离站在椅子上,大声道:“这是熬药,专门治病的药,喝下去能救命,半个时辰后过来领药,没有患病的人就别来挤了。”
流民不由哗然。
“幽水县的县令大人也太好了,一天两顿粥就算了,竟然还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