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宁心软得像是泡在温泉里,或是生病的缘故,情绪极是脆弱,他和听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可听风好像从来都不曾相信过他,总是默默地扛着所有事,伤痛也好,危险也好,总要一个人来承担。
他不值得听风信任吗?
想救苏家商行的人,为什么要以身涉险,他就在中州,又是武将,手底下有一群亲兵,不管是出面营救,安排撤离,他都比听风更合适,偏偏他要以身涉险,自爆身份,差一点就被陈铭的人抓到,方楚宁只觉得满心酸涩。
西岩山后,也是故意激怒他,逼得离开京都。
“你先喝药。”谢珏说,把人扶起来,拿过两个软枕垫在他身后,谢珏照顾伤号得心应手,因为他和方楚宁同住一帐,方楚宁受伤都是他来照顾。
方楚宁垂眸看着药,正要拿过来,谢珏舀着汤药放在唇边轻吹,喂到他嘴边,方楚宁烧得湿润的眼眸意味不明地看着他,鼻息间全是浓烈的药味,他却觉得高热涌上头皮,烧得他头发都要燃起来,澎湃的情感宛若海潮汹涌而出,又被理智克制和压抑着,渐渐被收敛在那双微红的眼里。
方楚宁喝着药,满嘴酸苦。
“庸医!”
开的什么药,真是难喝,他没喝过口感这么奇怪的药。
“难喝吗?”谢珏舀了一口放在唇边尝试,那股奇怪的酸苦味道在唇齿间蔓延,谢珏被酸到口齿生津,眉心紧蹙。
“你没病,喝什么药?”方楚宁着急地想要去掐他的下巴,希望他吐出来,况且生病着,勺子也不换,若是传染给他怎么样,听风的体质可不如他康健。
“是很难喝。”谢珏声音平淡,把药碗放到他掌心里,“一口闷了吧。”
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反而受折磨。
方楚宁一点都不想一口闷,喝药又不是喝酒,被人温柔小意地喂着多好,他可不敢说心里话,端着药果真一口气闷了,酸苦得他想吐,胃部翻滚,又不想被谢珏看到他的狼狈,生生忍住了。
谢珏端来一盆热水,打湿了毛巾,擦着方楚宁脸上和脖颈里的汗,他因高烧所致,除了许多汗,脸颊和脖子都烧得发红。鼻尖和下颚都凝聚着小小的水珠,汗水从脸颊一路落到里衣里,看起来狼狈,又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