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就是‘天子’？”戌亥警官来回审视两张照片，上面都是穿着红色和服的少女——“砂月”，尽管十分相似，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区分出来是不同的人。
“这是我的猜测，在雏神祭前夕突然出现在祠草神社的谜之少女，与每每突然显现又突然消失的‘天子’，不觉得很相似么。”段正诚在照相馆洗出照片后立即联系了戌亥，除了砂月的照片，他还将自己在雏神家拍下的“雏偶神”以及与天子祭祀相关的文献一并交付给戌亥，这一方面是为了博取对方信任尝试交换线索，一方面也是留后路，孤身调查很可能死的不明不白，有个外应至少能唬下人或者帮自己收尸。
“为什么是两个人？”
“这也是我想搞清楚的，你能不能对她们的户籍进行调查，或许能够搞清一些真相。”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了，小子，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之前警告过你吧，让你离这事情远点。居然还跑去雏神家偷看雏偶神。”戌亥摇了摇玻璃瓶里从雏偶神身上剥下来的土块，表情严厉的威吓，“这可是犯法的。”
“你可别吓唬我，只是土块罢了，值多少钱，够刑事还是民事责任。”段正诚耸了耸肩膀，并不怕对方，虽说戌亥总是板着张脸，一副凶狠的样子，但他实际是一个认真负责的警察，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人形村额外执着，原来他并不是富山市的刑警，而是在靠近雏偶祭的时候，从临市特别申请了任务调动过来的。
“可以的话，最好再查查整个人形村在天子显现与归天时期的户籍变动，已经是现代社会了，一个人不会那么容易凭空出现和消失。”
“不用你来教我。”戌亥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笔记，与段正诚记录的天子信息对比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果然，上一代天子是雏神理花吗。”
——看来他也早就调查过了，老刑警经验比自己多，只是因为村里的人十分排外，提到雏偶神天子什么的都讳莫如深，所以才难以搜集到信息吧，自己的到来正好弥补了对方的短板。
“从之前偶然听到的谈话内容来看，黑矢弓弦应该清楚一些内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原本是雏神家的人，雏神本家和祠草估计就是幕后黑手，可惜这两个地方我也不能自由出入，只能在诊所里放了录音设备，到现在也没什么额外收获。”
“搜查大多时候都是需要耐心的，你已经比我幸运多了，不要急躁或者大意。”事到如今，戌亥似乎也接受了段正诚的协助调查，他递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正是这些年他收集的雏偶神作祟的警方资料。“就在这看吧，看完好好思考下，自己还要不要继续涉入这件事情。”
段正诚苦笑一下，心里想着对方不知道的是自己完全没有退路。
档案里基本都是复印机件，看起来是戌亥违规偷偷拷贝的，内容很多，现场描述，犯罪事件推定，法医的鉴定，大量的口供等等，翻了一会段正诚便知道这么大海捞针没啥用，就只捡自己感兴趣的先看。首先是雏偶神作祟的现场，尸体的腹部被剖开，里面放入疑似雏偶神的泥偶，再用线缝合，这就是被认定为雏偶神作祟的迹象与证明。看着黑白复写纸上的黑色团块，与自己在雏神家发现的确实十分相似，段正诚想象其涂满了暗红色血污的模样，胃部一阵抽搐。
砂月那纤细雪白的手指要扒开人体把肠子拿出来，再将泥偶塞进去吗？段正诚实在不愿相信天真无邪的砂月，无论哪个，会做出这种事情。
紧接着他就去翻阅雏神理花的不在场证明，希望排除“天子”杀人的嫌疑，结果是与丈夫秋弦的互证，这基本没用。再看尸检报告，被害人是被短刀刺中腹部多次，失血过多而死，这样的话，女性也能办到，凶器最终也没找到。
检视证言，段正诚发现有被戌亥圈出来特别注意的地方。被害人死前，雏神秋弦经常夜里光顾她开的酒馆，而且因为这段隐秘关系，他被死者财前惠子索要大量钱财。这样的话秋弦和理花就都有了杀人动机，而之后理花自杀的原因也就顺理成章，察觉到丈夫杀人出轨难以接受或者自身杀人有负罪感。
不过，雏偶神作祟的真相就是这样吗，段正诚感觉过于单纯了，至今调查的什么祭祀，天子，变得通通无关，只是杀了人之后加上了雏偶神的装饰，以迷惑警察的视线来脱罪。从这点上来说，如果是理花怨愤杀人，之后又自杀，很难想象她还有心情去想脱罪的事情。段正诚看了眼两个事件的共同发现人，名字写着祠草小夜，如果是她的话，确实可能帮忙掩饰。只是他还是觉得主神布置的任务真相不太可能是随机事件，不久之后必然发生的作祟，应该与之前有所联系。无奈怎么想都想不通，看了半天资料，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只得先作罢，把资料还给戌亥。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老刑警的口气并不抱什么期望，段正诚摊了摊手，“越看反而越糊涂了，犯人八九不离十是雏神和祠草，但作祟的真相我总感觉没情杀这么简单。”
“哼，死掉的都是对雏神来说消失比较好的人，我看情况已经很清晰了，只是雏神家的权力太大，搜查本部都直接干涉了，硬是没立案。哼，区区一个卖药的。”
“还有这事。”段正诚以前虽然知道雏神家在外面有制药公司，财力雄厚，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警察机关都能干涉，就靠自己两人去挑战，还真有点有勇无谋啊。
“……”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段正诚之所以欲言又止，是好奇这个刑警是为什么执着于雏偶神作祟案，从档案上看他甚至没有参与过之前任何一起搜查。当他提出这个问题后，戌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吐出一口烟，“财前惠子是我的妹妹。”
原来如此，难怪财前惠子案的调查资料才那么详细，并不仅仅是因为年代更接近。从警局出来远眺在门口抽烟的戌亥，段正诚第一次觉得这个好像岩石一样的刑警身影显得有些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