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箴箴被马里用力打了一下头,要他不要胡乱说话。
“那蕙兰姐妳还要继续留在这个乐团里面吗?如果妳还要继续留的话,我们精神上支持妳,但是妳还是要好好的把妳的鼓艺练好,因为真的实在是太糟糕了!”马里认真对蕙兰这么说道。
“虽然我没有说要退团,没有把话说死,但是不管那个乐团将来怎么样,我也喜欢参与练习这种感觉,之后应该还是会继续去音乐教室继续学习打鼓,这个你放心,就算没有参加乐团,我也可以把打鼓当作兴趣。”蕙兰对于有没有参加乐团这件事情看得很开,没有就算了,因为对她来说,真的实际上去接触、并且下定决心去上音乐课,这个对她来说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因为她下定了决心为自己的人生努力,开创过去不想做的事情。
“蕙兰姊,这个心态很棒喔!不愧是成熟的大姊,为了庆祝我们四个人相遇,虽然不在同一个乐团当中,但是将来大家还是可以私底下联络,我想这样今天这一段,我就请客了,请大家尽量点,不要客气!”
“服务员我要这个到这个……”古箴箴对着服务员把手上的菜单从左到右全部点了一次。
“你这家伙!别人付钱的话倒是点得很开心,最好是点了你要吃得完!”浑身肌肉的马里威吓起人来是很有魄力的。
“大家一起吃、大家一起吃嘛!”古箴箴一点都没有紧张害怕,反而还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先不管将来会怎么样发生,小敏还是决定今天至少开开心心的跟大家在一起,认识了彼此。只是将来乐团梦没有成真也没有关系,她觉得在她的生活里面,至少有多认识的人,也是一种特殊的体验,而且她还知道了母亲加入乐团,这件令人非常惊悚、甚至于还会引起家庭革命的事情,可是现在的她觉得没什么好害怕的,每个人都有资格追求心中所想,叫她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些事情没有影响任何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放手去做呢?人生只有一次,如果就这样子拖拖拉拉,那真的会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永远无法真的执行,对于短暂的一生来说不就太可惜了吗?
想通之后小敏就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她也跟着古箴箴一起对着服务员说:“这边到这边的饮料通通来一杯!”
蕙兰与马里对看了一眼。
“等一下我会帮你分摊一点钱的。”蕙兰低声说道,她今天应该有多带一些钱出来。
“别担心,我真的是一个开店的老板,放心吃,吃不倒我的。”马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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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的团员都离开之后,陈东过了好一阵子才像是脱去了全身的力气般,他坐在地板上,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相信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知道古箴箴跟马里这一段时间的团练下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满意的地方,可是在大家对彼此都不熟悉的情况下,相互磨合是本来就是必经的过程,他怎么样也没有办法想到两个人到最后竟然会是直接退团,蕙兰姐也跟着他们离开,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也要一起共进退?
然后还有叫赵小敏那个女学生,她竟然会是蕙兰姊的女儿,这天底下到底有多少事情是这样子莫名巧合接在一起?他怎么样都没办法想象出来。
如果早点知道小敏是蕙兰姊的女儿,他打死也不会去问小敏要不要加入当主唱,可是一切都来不及,话都问出口。虽然小敏答应加入乐团当主唱,可是现在发生这种情况,有两位成员退团,这个团是不是还要继续维持下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看着空荡荡的团练室,陈东觉得今天再这样子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收拾了包包,走到外头的音乐教室。
音乐教室柜台今天只有老板阿浪一个人坐在柜台顾店。
阿浪看了陈东一眼,刚刚在他们团练室中发生的争吵,他当然也稍微有点耳闻。
阿郎是个6几岁的台湾原住民,他在几年前搬到了平潭,开设了音乐教室,偶尔会开班授课,教授大家一些原住民使用的特殊乐器,阿浪最擅长的就是鼻笛,台湾原住民文化中有许多特殊且没有看过的乐器,阿浪会把这一些特殊的文化po在网络上,感兴趣的人可以一起报名上课参与,他课程的学生年龄层落差很大,他也不介意,觉得学习音乐就是为了一种开心的享受,只要愿意学习,年龄跟性别都不是问题。
他看着有点失魂落魄的陈东从团练室走出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陈东看了老板阿浪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非常沮丧,情绪全部都写在脸上。
“小伙子要不要来跟我聊一聊?”充满浓浓原住民口音的阿浪拍拍柜台旁边另一张椅子。
心中一种烦闷感受无处发泄,如果就这样离开了,说实在陈东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索性就在老板身边坐下,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老板却从柜台底下拿出了一瓶小米酒,还有两个小的玻璃杯,直接开瓶倒出了酒,还分给陈东一杯。
陈东吓了一跳,急忙说道:“老板你这不是还在上班期间吗?就这样喝起酒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阿浪一点都没在担心,“这一家店是我开的,要不要喝酒当然也是我说了算!”
因为疫情的关系,很多课程都改到在线,所以实体的音乐教室,除了陈东的团练租借外,其实很少学生过来,所以阿浪根本也没有在害怕,加上他的酒量非常好,喝几瓶小米酒也不会醉,所以他叫来陈东,想要跟他一起喝喝酒聊心事。
“你们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有时候会发现你们的团练,好像配合的不是很愉快。”
“这种事情连老板都知道了啊?”陈东有点意外,因为他毕竟从来没有跟老板好好聊天过。
“我6多岁了,看过很多事情,原本在我的音乐教室中,来来往往很多情况,一看就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们的乐团团练起来很不顺利吧?”
陈东无奈点点头。
“我想要先问问你,你当初组建乐团的初衷是什么?”阿浪将酒杯的酒一口喝下。
组建的初衷?陈东想了想,很直接的回答:“我就是想要获得许多演出的机会,一个人单打独斗,现在这个时代环境中,似乎缺少许多谈判的筹码,我想如果是以乐团的形式去洽谈商业演出的话,或许会得到更多的可能,所以我才决定组建乐团。”
“所以不是因为喜欢乐团带来的感受,享受一群人一起演奏的那段经历?你单纯只是想要获得更佳的商业演出,所以才想组建乐团,你的意思是这样吗?”阿浪总结了陈东的意思。
陈东愣住了一下,发现就是如此,他对于乐团的本身其实没有多大的热爱与激情,他很直接考虑的就是增加商业演出这件事,之前他认为这样子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当现在当阿浪对他反问的时候,他才开始觉得好像是哪里有了不对?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在享受演奏时的乐趣与感受,你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有更多的演出机会、可以赚进更多的钱是吗?”
有收入当然是最基本的,如果连赚钱都没有,该要如何生活下去?又要如何继续所谓的音乐之路?可是现实如此却不代表他就应该抹灭了对音乐的喜好还有坚持。
陈东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把赚钱放在对音乐的热情之前,这段时间当中因为收入的不稳定,让他满脑子都是想要借着乐团去增加收入、增加洽谈商演的筹码,他把以前那一种对音乐的坚持完全抛之脑后。
这一瞬间他突然了解到,为什么古箴箴跟马里会对他这段时间的要求这么不满,因为他最基本连在演奏音乐时候的快乐、开心,都已经失去,他们的团练充满着压力与要求,完全没有享受在其中的那一种音乐人的畅快享受。
阿浪看着陈东的表情,知道陈东自己已经想通了一些什么,他又帮陈东的酒杯斟满,拍拍他的肩膀,像是给他力量一样安慰着他。
“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有的时候想岔了,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把你的观念导正回来,这就可以了。对你来说一个乐团是赚钱最重要?还是跟大家一起相处享受音乐最重要?我想你现在心里应该有了答案。”
陈东看着老板点点头,他在这几句话当中思路就被点通了,也明白了很多东西。
“我来自台湾的嘉义,我是山上的原住民,最喜欢喝酒跟演奏乐器,大半辈子都在四处漂泊演奏,看尽了世间许多的烦扰,到最后选择来到了平潭,在这里落脚。”阿浪又喝了几杯酒,语气中充满了沧桑的诚恳,“我喜欢音乐、喜欢我身边的所有人,喜欢这个城市,喜欢这边的文化,所以我在这边停留了下来。虽然我们原住民的音乐不是被大众所熟悉和理解,但是我不介意,因为我知道只要是喜欢音乐的人,我们对于喜欢音乐的那颗心都是一样的。”
喜欢音乐的心情吗?陈东着磨着这句话。
“我知道身为一个乐团的团长,必须要兼负着很多的责任,你要去面临和挑战的事情非常多,最基本的与成员们好好沟通,这就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团体想要长远的走下去,不是靠一个人的单打独斗就可以成行,成员们之中的相互包容理解这才是最重要。”
陈东点点头,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夜色越深,整个音乐教室都没有人前来光顾,就他们两个人一路从下午喝到了晚上、再喝到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