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并列阵于归仁铺,农贼已经是避无可避,只能与我军决一雌雄。
农贼亲督全军排成三列锐阵,他们手执大盾、标枪,身穿绛衣,望之如火。
农部士气很高,但农智高的麻痹轻敌已经是酿成了归仁铺之败,我军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终于占了优势。
我军斩农军首二千二百级,官属死者五十七人,俘获五百余人,农贼不得不撤退。
次日黎明,末将带军攻陷邕州,俘获黄师宓等农军首领,杀敌五千三百四十一具尸体,已经筑京观于邕城北隅,以警摄诸洞。
有人发现尸堆中有一具穿金龙衣的尸首,认为就是农智高,然末将认为,那尸体可能并非农贼,农贼大约已经潜逃。”
章衡听得很认真,这些话听来简单,但章衡可以想象得到,其中的困难究竟有多少,尤其是夜间行军之事,在山野之间夜行军,那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而且是在大风雨的晚上,更是增添了十倍的困难!
章衡感慨道:“狄帅果然是名将之姿,明明只是临时凑成的军队,却让你捏合成为这股铁军,实在是了不得啊。”
但狄青却是更为感激:“若不是在章相公放手支持,末将怎么敢如此施为……”
章衡笑着摆摆手,然后与众人道:“事情还没有完呢,官家任命本官为两广宣抚使,虽然主要目的是因为农智高造反之事而来,但本质上是为了宣抚两广。
广西的问题不仅仅是农智高的问题,关键还有边境的诸多问题,本官既然来了,便要为广西百姓做点事情,将此事给做好了再回。
我听说,广南西路聚居着很多峒蛮,其中以农氏、黄氏、韦氏、周氏四大姓的人居多,农智高便是出身其中的农氏,而其中在广源州及西原州的蛮族势力最为强大。
宋朝建立后,继续按照唐朝方式进行治理,让当地首领为长官自行管理,这原本没有什么问题,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朝廷也乐见其成。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广源州在邕州西南,处于宋朝与交趾中间,本来隶属于邕州管,但由于距离邕州距离远,所以朝廷对其管理算是鞭长莫及,所以管理并不多。
而因为广源州盛产黄金、丹砂,因此交趾不断向北蚕食,想占领广源州。
交趾派兵攻到广源后,俘虏首领农全福,并且每年都要从广源州掠走大量的金货,赋敛无厌,州人愁苦。
农全福被俘后,他的妻子改嫁,生下其子名叫农智高。农智高长大后,仍然被部族推举为首领,于是农智高率领部众开始反抗交趾的侵犯与奴役。
交趾怎么可能让农智高势力强大呢,那样的话就会阻碍他们继续在广源州的掠夺。因此,交趾便出兵攻占了傥犹州,俘虏了农智高。
交趾虽然俘虏了农智高,但他们明白,农氏部众不可能服从于他们,于是交趾决定收买农智高,继续让其北上拓展势力,但必须听从交趾的。
农智高被释放后,并没有被交趾所打动,毕竟交趾与他有世仇,因此农智高继续反抗交趾。
此时如果朝廷介入,援助农智高,或许就不会后续的战争……”
章衡惋惜地摇摇头,然后继续说道:“……农智高给两广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固然是可恨的。
但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朝廷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子民,以至于像农智高这样的百姓不得不自己起来反抗交趾,在迫于无奈之下,不得不向两广进发,以避开交趾。
所以,问题的根源在于交趾,若是不能把交趾这个问题的根源给解决到,下一次还会有类似农智高的人出现的。”
章衡此言一出,余靖等人脸色煞为精彩。
余靖虽然官位不如章衡,但资历比章衡还要深得多,仗着自身资历,余靖立即出言反对道:“此次击败农智高,两广之危机已经消解,不宜再起边衅,大宋朝的敌人在西北方向,不在于南面。
章相公,你虽是两广宣抚使,但也不可以挑起边衅,尤其是与李朝纷争,大宋与李朝乃是邦交之国,历来友好,你若是擅自破坏两国邦交,到时候去官家那里可不好交差!”
章衡听了余靖的话,神色有些肃穆道:“余侍郎,我就想问一下,广源州是哪国的土地?”
余靖皱起了眉头道:“广源州是大宋的土地,但广源州却是一块瘴土,除了本地土人,外地士兵若是进去,势必有极大地折损,所以,还是继续封各洞镇守即是,又何必让大宋士兵冒着风险去深入广源州呢?”
章衡点头道:“既然余侍郎认可广源州是大宋的土地便是了,接下来,本官也不会越过广源州去到李朝的土地去,只在广源州进行施政,但若是李朝有对大宋有挑衅行为,那我打他们,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余靖怒道:“章相公,你这是要蓄意挑起边衅是不是,广源州虽说是大宋领土的,但实际上一向是只予以羁縻,那里的事情是各洞主说了算,咱们过去,那是要平添多少乱子,到时候若海引起交趾的不满,到时候你怎么收场!”
余靖反对,但章衡意见已决:“余侍郎,此事本官已经有了计划了,就不劳你操心了。”
章衡转头与狄青道:“狄帅,进军广源州,你来安排开路的事宜。”
狄青肃立道:“是,章相公!”
余靖跺脚道:“擅起边衅,为国招凶,我余靖要上札子弹劾你!”
章衡微笑点了点头道:“您随意弹劾,本官不过不想挑起边衅,只想要给两广百姓一个安宁的家园罢了,以前本官没有机会,但现在既然身为宣抚使,自然要为朝廷解决这个隐患,余侍郎认为此事不妥,自然有权利向朝廷弹劾本官,但本官依然要做的。”
余靖跺脚生气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