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大财有些咋舌。
曾幼薇道:“抽一抽能够拿出来,但风险太大,拿出来二十万贯就没有太大的影响。”
章衡点头道:“三十万贯吧……”
他转头看向公西大财道:“……三十万贯,能够将一系列的工场给建起来么?”
公西大财吃惊道:“章三元,您是什么意思?”
章衡笑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建起来工场,按照出资情况,你们的管理可以占股,但我有两个条件,一是招聘工人以流民为主,二是,我要派驻账房,可以么?”
公西大财赶紧道:“在下得去跟东家商量一下。”
章衡点头道:“好,到时候你找陆掌柜与曾小姐便好了。”
公西大财欣喜而去。
陆尹宁问道:“江淮不远,咱们可以自己过去筹办的,何必分股份给他们?”
章衡笑道:“他们是地头蛇,筹办起来快一些,可以减少很多的麻烦。
办起来之后,他们的客户是本地的海商,可以减少很多销售的环节。
飞燕工坊已经具备成为一个庞然大物的可能性,咱们只要在清洁产品行业里深耕下去,就会成为大宋朝最大的商行之一。
其余行业可以多投资,多扶持一下各地的商行。
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大宋需要千千万万的商行嘛。”
给钱让人开工坊的事情没有人会拒绝,很快便有消息传来,公西大财后面的东家点头了。
章衡心里也确实挺开心的,不仅仅是因为商业的触觉又延伸出去的,关键是三十万贯的投资投到江淮地区,惠及的可能要多达几万人甚至十万人,加上飞燕工坊,惠及的人就更多了。
等明年江淮从旱灾中缓了过来,加上海贸的影响,江淮人民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只是,他章衡的好日子什么时候能来?
章衡匆匆出来了一趟,又匆匆赶了回去。
流内铨就他一个主官,他不回去盯着不行。
按照范仲淹的考核标准来进行官员磨勘,工作量非常大,关键是,这工作在章衡看来只是无用功而已。
资料本身便是七凑八凑编造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办法反应官员实际上做了什么事情,用这样的材料来挑选官员,就是开玩笑而已。
若真是要提拔干了实事的官员,需得后世的组织方法便有可以借鉴之处。
选人任用七个步骤,为选人与动议、沟通与核实情况、经过推荐、组织考察、然后上会议进行讨论、之后还得进行公示监督,如果有人反对,还得问清楚原因,调查出来真相,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在正式任用之前,还得试用任职,等试用期证实胜任之后,才可以正式委任!
其中的关键之处便是要实地考察政绩,要有民众监督,如果这两项没有,选出来的人便难以说得上是对的人。
但这两项的问题在于,这需要大量的人手以及长期的时间,这两样对于流内铨都是不存在的。
范仲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变法可能不会持续太久,所以他很着急,每次叫章衡过去汇报的时候,便会敦促章衡抓紧时间选人,选出好官。
章衡又能如何?
面对一堆的粗制滥造出来的人才资料,然后要他在这些不尽不实的材料里面挑选出来称职的官员……这不是扯澹嘛!
若是换了一个人,大约也就敷衍敷衍就过去了,反正也不可能证实真伪,那就将这些资料都当成是真的,然后按照范仲淹的标准,扎扎实实将其中做材料做得好的人挑选出来,交上去,范仲淹看得开心,自己也轻松了不是?
章衡如何肯?
一个好官对于朝廷来说大约是有好处的,但对于百姓来说,却是关乎他们的生存环境。
所谓灭门的府尹,破家的知县,杀人无形的幕职官,章衡管的便是幕职官。
有人说知县是亲民官,实际上真正的亲民官乃是各州县的幕职官以及胥吏,这些人把控地方。
若是能够选出来稍微爱民一些的官吏,那么地方上的百姓便能够得到一份安宁,若是选到不好的官吏,他们敲骨吸髓,一方百姓将会苦不堪言。
章衡能够感受到他递出去的材料是有分量的,这是老百姓的分量,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去敷衍,因为他知道他一份文件递上去,便有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官会被任命,会被提拔。
分量很重!
所以在第三天的时候,章衡便拒绝草率地上交材料了。
范仲淹将章衡叫到参政厅。
“为什么不交材料?”范仲淹盯着章衡道。
章衡道:“这些材料高度雷同,互相抄袭,按照这些材料选出来的官员,并不能保证好坏。”
“所以你有什么好方法?”范仲淹问道。
章衡道:“有点想法,所以下官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成功的话,虽然未必能够筛选出来多好的官员,但至少不会是害民官。”
章衡这么一说,范仲淹顿时感兴趣了:“哦,说说。”
章衡道:“下官之前是管理仓场库务的佥判,更是协助了包希仁御史主持的公使库的承包事宜,下官准备从公使库这里下手。”
范仲淹点点头:“这事老夫听说过,那你具体想如何做?”
章衡将方法说了说,范仲淹十分感兴趣:“倒不失为一个方法,你可以试试,这些事情需得尽快搞定,现在变革如火如荼,若是没有合适的官员执行,变革是要出大问题的。”
章衡郑重点头,。
变法如何其实他不关心,总是难免逃脱失败的命运,但铨选官员的确是不能拖延的,一拖延便要引起诸多不满的,所以他的时间不多了。
章衡回了流内铨,立即使人去请了鲍茂伦过来。
鲍茂伦便是公使库的监当官。
与之前看着郁郁不得志不同,现在的鲍茂伦看着意气风发,连着人看着都爽朗了许多:“老大人,恭喜您高升!”
章衡哭笑不得:“什么老大人,我这才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就成了老大人了!”
鲍茂伦嘿嘿一笑:“您是我的老上级嘛,称为老大人有什么不行的。”
章衡闻言只能一笑,于是将自己的想法与鲍茂伦说了说,鲍茂伦闻言皱起了眉头:“可以倒是可以,就是这玩意也不能保证准确,您知道的,就算是公使馆与当地的官员也是有交集,若是刚好有交情,他们也是会有所侧重的。”
章衡点头道:“这点我也想过了,这些东西就是用来参考的,公使馆也未必就与所有的当地官员都有交集嘛,只要将其所在地方的大部分官员的官声给描述一下,便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另外,公使馆有记录在馆里住过的官员,有哪些是要求超规格招待的,那些是按照规格来的,公使馆里也是有记录的吧,尤其是他们想投诉的人……”
章衡笑了笑:“……我可不相信他们不记录,虽然未必会去投诉,但总会记录下来,以作为与公使库谈判时候使用。”
鲍茂伦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