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清照笑道:“这是自然。”
几人聊起来商行的运营,章衎章术说得少,章衡说得多。
而邹清照偶尔提出来的问题意见,却是显示邹清照的确是懂经营的。
不过想来也是,邹尧章只生了这么一个闺女,邹家的生意又那么大,若是邹尧章不把闺女给培养起来,这么大的基业以后交给谁去管理?
聊商行的间歇,章衡忽而问起:“你那朋友观音奴,最近可有跟二嫂您联系?”
邹清照摇摇头道:“其实我并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联系,她也行踪飘忽的,有时候会忽然出现,有时候便突然消失,不知其所踪。”
章衡有些失望,但也随即将其略过。
下午时候,兄弟三人协同邹清照祭拜了父母,也是一般流程,上供上香,点鞭炮,然后由下人们整饬吃食,一家人在红火的炉火之中吃了一顿团年饭。
老二夫妇今晚也不回了,便在这里歇下。
兄弟三人也喝了点酒,喝得微醺便停下了,到了晚上,他们便主要聊开了春春闱的事情。
章衎道:“直讲跟我说,三哥儿你的功课文章都是极好的,开春春闱应该问题不大,是了最近老师怎么评价你的功课的?”
章衎还是关心章衡科举的事情,商行的事情他一般不太插嘴。
在他看来,商行生意做好了自然是好,可不行的话,有现在的田产店铺的固定收入,也是足够了。
科举才是最关键的。
章术大约是因为娶了个有钱的老婆,所以什么吃软饭之类的便不太提了,对于科举也是十分的上心。
这倒是正常,缺啥才会说啥,现在软饭已经吃上了,自然不会再提了,反而现在对科举尤其热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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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术也道:“是啊,老师怎么说的?”
章衡笑道:“也没有什么说的,老师只是说让我坚持做题,保持好状态,别松懈便是了。
老师也宽慰我道,说以我的水平名气,中进士大约是没有问题的,主要还是名次的问题。
不过名次这个事情,则是要看运气多一些,而且能够靠前一些便好,主要有了进士身份便可,不必过于苛求。”
章衎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不过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考个三甲。
有了三甲的身份,在官场上可是有很大优势的,连起步都要比其他进士要好许多的。”
章衡点头笑道:“大哥二哥也要加油了,争取下一届参考,咱家来一个一门三进士!”
兄弟三人俱都笑了起来。
这一年的他们,心里有了更多的期待。
初二,章术带着妻子去了岳家。
初三,章衡章衎收拾了家里的吃食,又清扫了一番,然后关门上锁,一起投奔老师去了。
从初三开始到太学开学,他们便都会在曾府度过了。
因为开春便是春闱,所以曾公亮让曾孝宽与章衡不要过于放松。
所以虽是过年期间,也是每日读书写字,真有人宴请,才会出去应酬。
韩绛兄弟在元夕举办了诗会,非要邀请章衡过去,章衡推辞不了,只好去了。
在诗会上见到了许多的熟人,吕公着,王珪,杨寘等等,俱都十分的热情。
不过虽是诗会,大家却没有怎么谈诗词的事情,毕竟有章衡的元夕词在前,再作意义不大,大家也不想自取其辱。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开春便是春闱,大家的心思也都在春闱之上,对于诗词也没有太上心了。
正月十五一过,庆历二年的春节便算是过了,太学国子监也应时开学。
章衡也随即投入到紧张的备考之中。
章衡不敢大意,每日将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有时候曾幼薇陆尹宁找过来,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章衡都只是草草几句便应付了。
章衡每日大量的刷题看书抄写经典,每日早上起来更是朗读经典培养文感,务必保证自己写文章的时候有古意而流畅。
章衡相信运气这玩意,但更相信努力。
他要将所有的细节都准备好,将所有基础的东西都掌握住,至于其他的,便交给运气好了。
其余这段紧张的备考一共也没有几天,正月十五入学,到二月初八,一共只有二十天出头,这么短的时间,其实也学习不了什么东西了,主要便是查漏补缺。
章衡因为有前世的积累,他的心态相当好,越是临近考试日期,越是冷静,当然这也是实力带来的。
而有些学子,到了这个时候便开始沉不住气了,有些人每日虽然也看书。
但看不太进去了,有些学子已经开始失眠了,晚上睡不着,白天起不来。
有些学子更是过分,学习不进去,便出去吃饭喝酒,美其名曰放松一下心情。
最近这些时间,章衡学习到深夜,便会道山坡上散步,看到远处迎祥池处,一样的灯火辉煌,想来便是那些学子在给青楼妓馆捧场了。
离着春闱的时间越来越近,已经是开春了,但一场春雪却突然而来,将原本已经变暖的天气再次天寒地冻起来。
章衡瑟瑟发抖着进入考场。
虽然带多了一床被子,但依然冻得哆哆嗦嗦,尤其是执笔时候,双手已经冻得发僵,让他原本有些俗艳的书法反而多了一些古朴。
章衡只能一边烤着炉子一边答题。
会试的题目比解试的题目要难一些,但对于章衡来说,并没有脱离他做过的题目,有些题目甚至已经被章衡化作本能,就只是看一眼,大约便估量了个大概了。
对他来说,难点不在于试卷之上,而在于严寒的天气。
第一日章衡挨了一天,第二天起来便发现脑袋有些昏沉,心里不免暗喊一声糟糕,大约是冻感冒了,他赶紧烧了一壶姜汤。
没错,便是姜汤。
他见到下雪了,便预料到可能会遭遇严寒感冒的问题。
于是让曾夫人放了一些姜葱进去,当然,曾孝宽那边也有,果然是用上了。
喝完了姜汤,浑身这才暖了起来,趁机又煮了早餐囫囵吃了,整个人这才活了过来。
然后趁着大家都还没有起来,他叫了衙役,带着去如厕,刚刚走到茅厕前,便听到了一个诧异的声音:“咦!是你!又是你!你又来祸害我了!”
章衡听着声音有点熟悉,赶紧抬眼看去,这一看顿时惊讶道:“这位兄台,你原来也考中了,不过,你怎么又被安排在这茅厕之侧?”
那士子悲愤不已道:“我如何知道,我如何知道!悲乎哀哉!……算了,兄台,您上吧,痛痛快快的上,不必怜惜我!……”
章衡只能是讪笑一声,然后进去茅厕,脱下裤子,冻得哆嗦,也不太敢用力,以免声音太大刺激到那个可怜人,只是味道终究还是不好闻,才拉了一般,便听到那位仁兄又开始了起来。
章衡结束出来,外面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那位仁兄面色铁青。
章衡十分抱歉与其拱手,低声道:“在下章衡,字居正,等考完了,我请你吃饭。”
原本这位士子已经忍住了,但听了章衡这么一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章衡:“……”
他赶紧灰熘熘地回了自己的号子,怀着愧疚之心,该答题答题,该睡觉睡觉。
人与人的悲欢各不相同,有的人坐在茅厕旁边忍受人间五谷轮回,有的人坐在号子里忍受寒冷,同是痛苦,但有些人不仅要闻臭味,还得忍受严寒。
相比较起来,章衡还算是幸福许多的。
可即便是如此,当贡院大门洞开的时候,章衡也脸色青白,跌跌撞撞出了贡院,让章衎拉着回家,泡了一顿热水澡,吃了一顿热腾腾带汤的面条后,才算是活了过来。
章衡苦笑道:“希望能够一次过,这辈子我是不想再受这个罪了。”
章衎看着心有戚戚焉,有些侥幸心理:我大约比老三要强壮一些耐寒一些,可能、大约不会这般受罪吧?要不,再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