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监生们各自抱着怎样的想
今天鸡笼山下的国子监里,眨眼间就已经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地落叶,无力的从枝头飘荡下来,带着几分寂寥落在青砖绿瓦间。
望着盏息间就已经空空如也的监院。
一名国子监教习猛的一拍大腿:“糟糕!要完!”
此人一开口,身边几名教习顿时脸色一变。
“这帮兔崽子又得惊扰朝堂了!”
“快去应天府叫人!”
原本还没来得及,又或者心中本就愿意观事而起的国子监教习们,个个拔腿就跑,追向那些早就一溜烟跑的没了影的监生们出了国子监。
有往监生们游街而去方向追赶的,有往上元县和应天府衙门通风报信而去的。
上千名国子监监生倾巢而出,带来的动静和冲击力,让整个北城一带为止侧目。
人们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一场西华门前国子监监生聚众一事。
那一次,朝廷可是狠狠的惩罚了国子监上下。
而这一次国子监所有人都冲出来了,朝廷又会如何反应,又该是何等的震怒。
只是很快的,应天百姓就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经。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酒楼之上,一名已经有了些醉意的男子嘴里念叨着:“这帮人竟然在为太孙夸功?”
“我没看错?”
“我真的没看错?”
“这帮……”
“这帮……”
“这帮愤世嫉俗的监生,现在怎么看着多是谄媚啊……”
围观的人群,无不发出诧异的惊叹。
而今天的国子监,却不单单只是让这些百姓惊讶以为。
嘭。
应天府衙门后公堂内测的里间偏室,知府邹学玉面带怒气,手掌按在桌案上。
在他的面前,是知府衙门的其他几名属官。
作为执掌应天的最高地方官府衙门,应天府衙门有着属于自己的消息渠道和来源。
当国子监的教习们反应过来后,人还没有赶到应天府报信,府衙自己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回来。
邹学玉脸色颇为难看,皱着眉头看向眼前回衙报信的差役,挥挥手:“下去吧。”
差役走后,邹学玉看向在场的府衙属官们。
同知看了看左右的通判和推官,低声道:“有鉴于前,是否要只会各处的兵马司过去?府衙三班差役要过去,两县的差役也要行文调过去。”
“今日国子监监生又是为何游街?国子监如何管理监生的?”
应天府通判沉声询问。
国子监今天又出了乱子,官府总是要先知道了缘由,才好平定乱子。
京畿附郭衙门,远不似地方官府衙门轻松。整个京畿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但凡京畿一带有点风吹草动,朝堂之上就会立马知晓。
也正是因此,京畿一府两县往日做事,都要比地方上的官府更快一些。
若是慢了,落在朝廷眼里,说不得就要被评一个渎职怠慢之罪。
应天府推官当即说道:“宜早不宜迟。府尊,我等还是先带着人赶过去吧,莫要在闹出冲撞皇城的事情。”
邹学玉脸色凝重,长叹一声:“来人,本官换靴。”
方才应天府众人本是准备去往玄武湖那边,视察审核新沟渠和码头的建造情况,脚下蹬的也是方便在泥地行走的靴子。
此刻出了国子监这档事,那边自然也去不成了。
京畿安宁才是头等的大事。
当应天府上下惊慌愤怒,主官们带着衙门差役往游街的监生们所在赶去之时,文渊阁里却是另一番境况。
咕噜咕噜咕噜。
内阁大臣们的公房内,撑开的窗台下,炭炉煮水,水沸三遍。
高仰止端坐在一只根桩凳上,素面平静,待到水沸腾之后,便将其冲入一旁的茶壶之中。
茶台上摆着几样每日都由宫中尚食送来,供内阁大臣们歇息之用的糕点蜜饯。
任亨泰、解缙、徐允恭三人分坐于茶台另一侧。
高仰止冲沏茶的动作很轻柔,几番洗冲,三只盛着金黄茶汤的茶盏便被推到了任亨泰三人面前。
茶盏上,茶叶扶摇而上,卷着几缕茶香,室内清雅。
任亨泰捏住茶盏,放在鼻间轻嗅一下,而后方才轻撮一口。
喉舌卷着茶汤,流于唇齿之间。
茶涩并着回甘,由上而下,继而复转。
“春风沏茶,功夫了得,日益精湛,老夫倒是时时能得些风雅歇息。”
“首辅谬赞厚爱,学生这茶也只能留在内阁,出不得去。”
高仰止含蓄的回应了一句,伸手俯身,又为首辅续上一杯茶汤。
徐允恭在一旁本欲如任亨泰一般浅饮,只是茶汤刚刚入嘴,就被他一下子尽数吸入腹中。
落下茶盏。
徐允恭开口道:“消息已经让人传入军中,殿下华盖殿之言,大都督府不日便会行文诸军,为明军第一则。”
任亨泰品着茶汤,亦在心中品着徐允恭和高仰止两人的话。
毫无疑问,今天华盖殿里的那四不之言,大都督府自是欢喜的。大明想要一直做到那样,便需要始终倚重大都督府辖下的百万明军将士。而如此,大都督府在朝中的分量和话语权也将会更重一些。
只是眼下朝廷虽然从无旨意,但任亨泰很清楚,大明文武不分轻重,随着兵部手上的权柄给一次次的剥离,往后文官们能插手军中之事,也唯有监察军纪、征召新兵、营造地方屯军等事了。
没来由的,任亨泰这位大明文官魁首,想到了锦衣卫。
想到了这个往日里,最不被文官们喜欢的衙门。
或许,该让锦衣卫对大都督府也履行督查之职。
首辅大人心中深思熟虑,目光却又看向了继续冲茶的高春风。
如今的内阁虽然并未有过明言。
但他这位首辅,除了掌总内阁事务,便是分管吏部、礼部、刑部一事。而解缙则是负责户部、工部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