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顿了一下,满脸委屈道:“爹,要不您还是给儿子那个秦王爵给收回去吧,儿臣真的怕办砸了差事。若是那般,这王爷不做也罢。”
朱元章眼底闪烁着怒意。
朱标轻咳一声,上前拉扯了一下朱樉,轻声道:“实在是朝廷里找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我和爹都说过了,等摊丁入亩和新政这两件事情都办完了,也不让你待在西安,给你在应天起一座王府,到时候便想要做什么都只管去做。”
一张大饼在太子爷的嘴里被抛出。
朱樉这时候却显得很有急智:“摊丁入亩就得干上好些年,如今新政更是十数年计,臣弟怕是都看不到兄长说的那一天了!”
说完之后,朱樉转头看向老爷子:“爹,您现在就让人绑了儿子,给丢进玄武湖里吧。”
本该愤怒的朱元章,这时候却忽然变得格外平静起来。
他甚至是面带笑容的看向朱允熥三兄弟:“你们去外头候着。”
三人不知老爷子这是要做什么,但已经发了话,三人躬身退出。
少顷。
寝宫外。
朱尚炳满脸好奇的低声询问着:“你们说,爷爷会怎么让我爹乖乖听话?”
朱高炽瞥了这厮一眼:“你觉得爷爷会怎么做?”
朱尚炳连连摇头:“我可猜不出爷爷的心思。不过……”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戏谑和暗爽。
朱允熥抖抖眉头,侧目看过来:“不过什么?”
朱尚炳嘿的一声,甩动了两下手臂,脸上满是得意和藏不住的窃喜。
他不禁昂首挺胸,脸上带着浓浓的得意:“不过要是换成是我,定然是先给我爹打上七八十大棍,然后罚去太庙跪上三五十日,什么时候乖乖听话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朱高炽眨眨眼,有些难以置信:“你这七八十棍,三五十日,是我想的那样?”
“嗯啊!”朱尚炳重重点头,嘴角几乎是快要跑到耳朵下面:“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么一来,我爹还敢不听话?”
朱允熥不禁感叹了一声,对着小憨竖起了大拇指:“父慈子孝,二叔有你,当真是他的福气!”
朱尚炳对着朱允熥挤挤眼:“那可……”
话未说完。
一声惊呼声就从寝宫里飘了出来。
接着,就是一道道闷响,伴随着大明朝的秦王爷那一声声的惨叫。
朱尚炳双眼大亮,脸上更是眉飞色舞起来,冲着寝宫里竖了竖大拇指:“爷爷果然威武!”
朱允熥伸手拍拍额头,与朱高炽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的看向还在那目带崇拜,似乎是恨不得进去替老爷子效力的朱尚炳。
两人嘴里齐齐念道:“当真是福气!”
未几。
乾清宫里的狂风骤雨,总算是停歇了下来。
在经历了一阵漫长的寂静之后,伴随着开门的咯吱声。
寝宫外的三小子,便见朱樉手扶着腰,身上明明没有半点的伤痕,更是衣衫整齐的,偏偏就是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朱樉看了三人一眼,脸上多了几分晦气。
他走到脸色古怪的朱尚炳跟前,伸手在这大儿子的脸上拍了几下。
朱樉满脸的郁郁,有些懊恼的念道着:“老子这都是为了你!”
丢下一句话,朱樉便脚步更快了一些往外头走去。
只剩下朱允熥三人迷茫的脸,以及前头朱樉传来的低沉的倒吸凉气撕拉声。
朱尚炳长大了嘴巴:“看来我爹真的被揍得不轻。”
“我觉得,你该去陪陪你爹……”朱高炽撇撇嘴,这会儿已经是反应过来刚刚二叔说那句话的意思了。
朱允熥在一旁补充道:“最好是带上跌打伤药,然后再带两壶酒。想来,你爹这个时候很需要这些。”
朱尚炳对着两人左看看右看看,拖长了声音:“不至于吧……”
发出疑问之后,朱尚炳却是看向已经走出乾清宫宫门的老爹,忽的挥手大喊一声:“爹,你等等俺!”
话还没有喊完,朱尚炳就已经在朱允熥两人眼前窜了出去。
望着宫门外,试图搀扶朱樉,却屡遭对方挥手拍打嫌弃的朱尚炳。
朱高炽幽幽开口:“新政当下,如火如荼,二叔也披挂上阵,接下来的时日,你准备做些什么?”
“太孙妃和侧妃,都快要临盆生产了,我得在府上陪着她们。”朱允熥不假思索的回答着,目光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朱高炽外头侧目,有些深思:“便什么事都不做了?”
朱允熥转头看过来,迎上小胖的注视:“事情自然还是要做的,只是如今新政之事有文渊阁在,也不必时时盯着。倒是朝堂之外,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放下手来。”
新政非是一朝一夕,古往今来,乃至于是往后,一场场的政治革新,都是要经过漫长岁月的磨练。
而在朝堂里,庙堂之高,那是上层建筑的重新搭建。但在乡野之间,却又是另一番作为。
生产力的发展需要一直发展。
而一切的革新,都需要有生产力作为依靠。
朱高炽抖了抖衣袖,双手习惯性的揣在了一起,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回过头:“那我回税署去了,有事没事都别找我。”
朱允熥站在宫门后,望着小胖远远离去。
直到良久之后,他才张开双臂,伸了一个很久的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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