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秀最后一声感叹。
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官场经历浅薄,又似乎是在感慨着自己何时,才能如春风学长一般,从帝国最年轻的封疆大吏,一步跨进文渊阁里。
王信陵眼神已经彻底迷茫。
此刻所有的听闻,实在是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
最后,只能是带着一丝纯粹的憧憬,转头侧目看向那窗纸后面,朦朦胧胧的文渊阁正堂。
……
拂晓初升。
应天城里新的一天缓缓到来。
今日里,能走进午门的在京官员,已经少的可以用稀稀拉拉来形容。
六部五寺三法司的堂官还算整齐,可到了下面的侍郎、少卿等等官员,便已经屈指可数。
穿过了奉天门,官员们往今日朝会的华盖殿而去。
这时候便有让人能忍俊不禁、捧腹大笑的场面出现。
前岁才被提到从三品位置的上林苑监,今日里入宫参与朝会的官员,却是在一众官员里显得最是整齐。
满满当当的一大帮子人,在穿着一品仙鹤大红袍、上林苑监监正袁素泰的带领下,活像是大明朝第一衙门一样,昂首挺胸,与周围的朝中同僚显得格格不入。
礼部尚书任亨泰在文渊阁当差,吏部尚书翟善还在太医院养病。
走在文官头前的,便只有户部尚书郁新、工部尚书王儁二人,往后才是都察院和通政使司等衙门的正印堂官。
袁素泰不前不后,便只是默默的领着上林苑监的官员跟在人群中,目光却是不时的向着周围打量。
随后,袁素泰定睛看向人群中间的另外一群和朝中官员格格不入的人。
是以大匠官张二工为首的那帮匠人入官的人。
七品青袍的张二工和一帮九品绿袍的匠官,在人群中,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们的身份来。
有些不修边幅的模样,官袍一件件的还带着压痕,表明了他们平日里基本是很少会穿上官袍的。
黑黝黝的脸颊,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掌,分明穿着官袍,却又没有帝国官员的样子。
袁素泰侧目看向身边的上林苑监官员。
对方便当即挪着脚步到了张二工等人身边。
少顷,张二工便显得有些诚惶诚恐的带着自己手下的匠官们和上林苑监的官员融为一体。
张二工此刻很是紧张,眼前上林苑监监正袁素泰身上那一水的仙鹤大红袍,让他只是看着便有些喘不过来气。
但他又对明明穿着仙鹤大红袍,却又不曾走在最前面的袁素泰,感到一丝好奇。
袁素泰则比张二工更加的从容,轻声道:“听闻大匠师近来在三地频繁往来,很是辛劳。国朝之事不计其数,大匠师还是要多多顾好自己的身体。”
如此贴己的话,又让张二工好一阵的手足无措。
张二工忙忙碌碌的拱手,低着头小声道:“下……下官谢袁监正挂念。只是事情太多,今日不做,明日便要多做,就会更累。”
袁素泰脸上露出意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面露意外的上林苑监官员们,不由哈哈笑了两声:“朝堂上,能这么直接说累的,也就只有大匠师你了,也唯有你有资格说这句话。”
张二工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是不停的点着头,又觉得这样不好,便开始摇头。
袁素泰目光转动,将话题引开道:“听闻……大匠师的蒸汽海船,快要弄好了?不知那新的海船,到底能有多厉害?”
一提到专业上的事情,张二工的双眼顿时放出了亮光。
他回答的语速也快了起来:“回监正,蒸汽海船再有两月便能下水。我等想着,先自龙江船厂顺江下游,至松江府。
若是无事,便让蒸汽海船出海,行至杭州府。再无事,便奔赴交趾道。
一个来回,大概要到年底,才能确定是否还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大抵要到明年此时,才能最终定下蒸汽海船的规格和工艺,明年底才会相继有新的蒸汽海船下水。”
袁素泰也不急,便就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张二工介绍蒸汽海船。
张二工说完了工期和安排,吞咽了一下口水,又主动继续道:“现在这条蒸汽海船,按照下官们的计划,可载重三千料。等今年蒸汽海船自交趾道返回应天,下官等人便计划将载重提高到五千料。
木制海船,受限太多。下官等人如今还在研究,该如何将海船的载重更进一步的提升,并且保证海船能在大洋之上如履平地。
更大的海船,更稳的海船。下官等人期望,朝廷不久之后能有万料大船,乃至数万料的大船从下官等人手上造出。
若是如此,朝廷也能将其建成战船。若是海外有事,便只是一条蒸汽海船,满载官兵,便足可平定动乱。”
随着张二工将一个个精准的数字说出口,袁素泰等人的眼睛里已经频频放出光芒。
五千料的大船,已经足可比拟如今朝廷手上最大的宝船了。
便是三千料,也是如今交趾道和应天之间往来的海船,少有的载重量了。
而大多数的海船,诸如中山王府那一帮坐拥海船货运的人家手下海船,也多是一千料、两千料罢了。便是有三千料、四千料,那也是少有的几条船。
而现在,张二工直接便上马三千料的海船,还要力争明年将这个数字提高到五千料,比拟大明的宝船。
他更是不带虚假托大的展望起,将来大明能有数万料的大船从他们的手上造出。
一条数万料的大船,满载大明官兵,出海镇压动乱?
袁素泰虽为上林苑监监正,然而于此处之言,却也只觉得一时间血脉喷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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