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避免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又该如何避免大明从文官党争,转变成为藩镇割据,再复前朝故事?
朱允熥正在思考着这样的问题,防范潜在的危险。
“臣等身为明将,受陛下恩典,起于微末乡野之间,能有今朝之荣,惠及子孙,皆乃国家之泽。殿下雄心壮志,欲开国家万世基业,万年太平。
臣等无能,素日无书,只知兵阵之上,将有令卒必从。今日殿下欲为大明万世基业,复行秦法军功爵,臣等伏耳尊听,唯以殿下之志,为臣等此生之志。
臣等无圣贤功德,唯有匹夫之勇。若殿下不弃,臣等当以马革裹尸而还之志,以成大明万世之基业。”
徽先伯桑敬再次抢先,紧抱双拳,气势豪迈、掷地有声的开口许诺。
本就输了赌局的舳舻侯朱寿,心中不禁懊恼起来。
自己输了赌局无所谓,现在知晓皇太孙殿下是要复行秦法军功爵,要革新明军,讲武堂今日又被屡次提到。
加之又多次提及,功勋将门子弟入学讲武堂三年,天下将校考核入学讲武堂。恐怕往后讲武堂在朝廷里的地位,将会一日不一同了。
此刻的朱寿反倒是希望,自己那三个月的讲武堂坐授之事,能够更长一点,做那投先动快子的人。
他只是懊恼,怎得今日什么事都能被桑敬给抢了先。
此刻朱寿懊恼不已,懊悔自己的嘴笨,想了半响,他只能是重重咳嗽一声,引来众人瞩目之后,他脸色又变得涨红了起来。
半响的功夫之后,朱寿方才支支吾吾的高声开口道:“臣也一样!”
原本已经被朱允熥那复行秦法军功爵之事,而吓得脸色发白的年轻知事官王信陵,听到舳舻侯这等言语,强忍不住的让笑声从牙齿缝里逃了出来。
年轻人的笑声并没有影响到高台上的人们。
在朱寿之后,余下的功勋武将们则显得自然了不少。
“臣等复奏,臣等当以马革裹尸而还之志,以成大明万世之基业。”
朱允熥面带微笑,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统领大明百万雄师的功勋武将们。
他抬起头,看着明明球赛已经结束,但却没有一个人离场的球场周遭看台。
那是数不尽的京军官兵们,正在瞩目着这里。
朱允熥挥挥衣袍,左臂背到身后,右手转动着那枚白玉扳指,轻步踏下台阶。
“都起了吧。”
而单膝跪拜在他面前的功勋武将们,则是抱紧双拳,默默的挪动开身子,为皇太孙殿下让出了一条路来。
等到朱允熥从他们的身边走过之后,在场的功勋武将们方才缓缓起身,转身注视着朱允熥的背影。
朱允熥一步一步的踏下,到了高台的最前方。
他的双手轻轻的搭在了高台边缘的栏杆之上,目光从球场的一头看到了另一头。
“大明,今日复行秦法军功爵。”
橄榄球场很大,可容万余官兵,然而此刻周遭寂静无声,只有朱允熥并不算大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整个球场上空。
肉眼可见的,那万余京军官兵的目光开始发生了改变。
朱允熥继续道:“陈胜昔年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孤今日在这里只说一句,大明今日复秦法军功爵,尔等拿了军功来,大明有底气为尔封王。”
封王。
这是所有武人的终极梦想。
有中山武宁王、开平忠武王专美于前,试问大明哪一个军中武人,不想封王,哪怕是死后追封。
以军功授王爵,坐镇社稷安宁,享无上光荣。
朱允熥仅仅只是一句尔等封王,整个球场上虽然还是一片寂静,却又变得无比热潮起来。
常森目光烁烁,那句封王可不在自己知晓的范畴之内啊。
如山岭一般站在高台上,在朱允熥身后的功勋武将们,尚未从原先的激动之中平复下来,那一句封王便再一次的在他们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若说封王,他们这些本就有功勋爵位在身的人,才是最容易得到的。
朱允熥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他缓缓的举起右臂,高悬在半空之中,而后在万余京军官兵的注视下,重重的落下,砸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那一下击胸所发出的闷响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明军威武!”
朱允熥一声呼啸,从胸腔之下强有力的迸发而出。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回应当朝监国皇太孙的是那万余官兵的高呼声。
大明威武之声,在球场上一声衔接着一声,后一声紧追前一声,久久不肯平息。
嘹亮的呼啸声,在球场上汇聚,犹如一柄灌注神力的利箭,从地面设想九天之上,引来满城瞩目。
便是局势紧张的洪武门前,也因为那西城的动静,而纷纷侧目观望,目露好奇。
朱允熥将握成拳的右手从胸口上放下,轻轻的拍在了身前的栏杆之上。
官兵们的呼啸声,还未停歇,一直萦绕在朱允熥的耳边。
不远处的讲武堂里,更多的武生们闻讯赶了过来。
今日未曾露面的燕世子朱高炽和秦世子朱尚炳二人,从角落里出现在了朱允熥的身边。
朱尚炳望着球场上的呼啸声,若非自己宗室身份,他很想也参与其中。
而在他身边的朱高炽,则是双手兜在一起,颔首站在朱允熥身边。
“爷爷的旨意,快要发到洪武门前了。”
“税署已经会同锦衣卫,开始奔赴各地,再次复查田亩,力争能配合复行军功爵一事,安抚诸军,赏赐功臣,以定天下安宁。”
朱允熥默默的点着头,回过头看向小胖。
他满面笑容,如春风一般。
“炽哥儿,你看到了吗?”
“嗯?”
“这里是大明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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