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城外,则是大军云集,将整片旷野包围起来。
在旷野中间,是数不尽身穿着甲胃、布甲,或是肩膀上绑着红布条的叛军乡勇,以及数量不多,却尽都是锦衣玉食的绳池县地方士绅大户。
初临的夜色,透漏着一丝丝的暧昧气氛。
可在这个夜晚,却只留下了无情的萧萧之气。
蓝字旗下的官兵,手持刀枪,沉默不语,静默的好似是黑暗中的一尊尊凋塑。
旷野上,被火光照耀着的叛军叛贼们,不断的发出哀嚎声和痛斥声,以及更多的求饶声。
一整日里,蓝玉都不曾褪下身上那副沉重的甲胃。
此刻正在无数军中将领的簇拥下,站在叛军叛贼们眼前。
白日里,跟随着大军冲入城中的三护卫将领们,此刻正脸色担忧的望着眼前那无数的叛贼叛军,心中惶惶不安的小心注视着在火光照耀下,脸却一直藏在黑暗之中的大将军。
破城之时,负隅顽抗的叛军早就已经被杀气滔天的西北边军给尽数屠杀殆尽。
现在剩下的这些叛贼,大多都是投降的人。
可此刻这些人尽数被带出到这城外,没人会往好的方向去做设想。
背对着火光的蓝玉,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绳池县叛贼,脸色平静,心中不起波澜。
蓝玉平静开口:“传徼,此地叛贼意图作乱谋逆,论死罪。”
旋即,军中的传令官便开始驾马从此处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大将军令,叛贼皆斩!”
“大将军令,叛贼皆斩!”
“斩!”
“斩!”
“斩!”
不留一人!
绳池县所有参与叛乱的人,尽数都被蓝玉定下了当即斩杀处死的结局。
终日处于边疆厮杀的西北边军上下,寂静无声。
跟随蓝玉南征北战的副手将领们,亦是面无表情。
当传令官们一路喊斩的从西边到了最东边,已经被缴械了的叛军们,一片哗然,有人试图想要逃走。
只是下一刻,周围的西北边军官兵便持刀上前威压,若是再有胆敢继续上前的叛军,则当即被这些西北边军面不改色的斩杀于现场。
远处,暮色下的东边。
传来了一阵轰鸣声。
惊的那几名留守在蓝玉身边的秦王府三护卫将领浑身一震。
他们清楚,那是蓝玉早功克绳池县之后,继续进攻新安县的大军,已经开始对新安县发起了进攻的动静。
兵贵神速,已经被蓝玉运用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明白,只要大军今夜再将新安县功克,朝廷的军马也就能真正的直面洛阳城,围困此次河南道叛乱形势最严峻的城池。
只是,此时蓝玉要尽斩绳池县境内的叛贼叛军。
却是让秦王府三护卫将领们一阵的后背发麻。
有人小心上前,躬身抱拳,低声道:“大将军,此处虽皆是叛贼,可亦分轻重,若是一并以谋逆处死,是否……”
朝廷平叛,从来都是有轻重缓急之分的。
若是边地叛乱,大抵是在沙场上便已将敌人尽数屠杀了。
可若是在朝廷治下的道府出了叛乱,往往只会诛杀叛首者,斩杀负隅顽抗之人。而余下参与叛乱的人,或是流放或是判入军中效力,往往不会尽数株连死罪。
自古都有杀降不详一说,古之杀神白起,千载以来又有几人?
蓝玉今夜却就要做这样的事情,凡是参与叛乱的人都要被斩杀。
秦王府三护卫的人不敢说不详,只能含蓄的提出,叛乱之人的罪责亦有轻重之分。
然而,蓝玉听到之后却是当即冷哼一声。
“既参与叛乱,犯上作乱,行谋逆事,又何来轻重之分?”
蓝玉脸色阴沉:“朝廷不可久生叛乱,我军亦需早日平定河南府之乱,徒留此地叛贼,何人看管分治?”
出口提醒的人,低下头,愈发小声道:“大将军,依朝廷律法……”
“闭嘴!”
蓝玉当即冷喝一声,而后脸色难看的扫了开口的那人一眼:“本公从不读书,不知律法说了什么。本公只知领命,统兵只知一个杀字!”
喝止那人的劝说之后。
蓝玉振臂一抖,踏步上前,手臂滑到半空,而后重重向下一挥。
“斩!”
……
“陕州府叛乱平定,秦王府三护卫军马已经南下南阳府,继续平定叛乱。”
“布政使司衙门以督派官员,往陕州府主持官府诸事。”
开封府城,数万大军齐出将叛乱给挡在了开封府境外,得以让开封府城目前还处于安全之下。
朱高炽如同往日一样,陪着朱允熥早早的到城墙上巡视城外情形。
夏日里的早晨显得有些冷,让朱高炽双手兜在袖中,缩着脑袋跟在朱允熥身后,轻声的说着开封城这边刚刚收到的消息。
朱允熥停下脚步,回头道:“大将军那边可有消息过来。”
朱高炽顿了一下,面色迟疑了起来。
凉国公那边的消息,是今天一早才刚刚送到开封城的,自己看到的时候可是心中一惊。
现在熥哥儿就问了起来,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允熥眉头微微皱起:“大将军战事遇阻?还是河南府的局势又生了变故?”
依着朱允熥一开始的谋划,蓝玉领兵东出潼关,是要一路东进平定河南道叛乱到开封来的。而后南下与沐英率领的京军,合围河南道南部叛军。
若是蓝玉大军受阻,势必会影响到南部的平叛。
朱高炽心中无奈,大明朝的蓝大将军平定区区叛乱,何曾会遇阻,倒是河南府的局势真的生出了老大的变故。
他轻咳一声,低声道:“大将军一昼夜功克河南府绳池县、新安县叛军,兵进洛阳府,派出信差催促于都司速速***定偃师叛军,与大将军合围洛阳城。”
朱允熥歪头看向朱高炽:“战事倒是顺利,大将军一如既往的兵锋迅勐。”
说完之后,朱允熥面对小胖露出一个审视的目光。
被盯着的朱高炽吭哧一声,退后一步道:“大将军功课绳池县、新安县之后,两地叛贼尽被阵前处死,不留一人。大将军释言,平定河南道叛乱要紧,降卒俘虏延误战机不可留。”
朱允熥闻言当即眉头一紧。
朱高炽却是继续道:“大将军之举,于军阵之上确实无错。借此举亦可震慑洛阳城中叛军和叛贼。只是……所斩杀的人里面,亦有被裹挟而叛的乡勇和百姓,于朝廷的颜面多少有损。而大将军不留俘虏降卒,亦会刺激余下驻地叛贼生出殊死一搏的念头,所以……”
朱允熥嗯了一声:“此时,三司衙门怎么说?”
朱高炽立马道:“事情今早天未亮送过来的,三司亦是方才知晓。都司衙门那边对此并无异议,布政使司衙门和按察使司衙门倒是多说了两句。他们认为,两军作战之时所杀之人,皆在情理之中。可战后,叛军叛贼不论如何,都该由两司衙门和朝廷定罪。大将军此举,有僭越之嫌。”
“你怎么看?”
朱允熥没有对河南道三司衙门的态度和意见做出评价,而是询问起眼前小胖的想法。
朱高炽抬头看向朱允熥,面露深思的沉吟起来。
半响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依我之见,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大将军统兵平定叛乱,不可乱其军威,若论错也该事后裁定。”
说完一句,朱高炽目光幽幽的盯着朱允熥。
他幽幽道:“而最重要的是,你对大将军此刻行径,会如何看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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