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会承认自己不行!
至少,已经每日清晨便开始打磨身骨数年之久的朱允熥,可以在任何事情上说不行,却绝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承认自己的不行。
于是。
当太孙府的内侍和侍女们开始早起,为了迎接新的一天开始忙碌的时候。
朱允熥才终于是双手捏住被褥,身子紧紧的裹着被子,侧过身躺了下来。
半个人已经没了知觉。
而就在床榻的外侧,太孙妃汤鹊清尽管同样是一夜未眠,一双凤眼却闪动着明亮的光泽,整张粉嫩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红扑扑的,好似是熟透了的果子,分外诱人。
刚刚持续到清晨的操练,让汤鹊清浑身发汗发热。
两条玉臂横陈在被褥外面,不时的抬起来,然后轻轻的落下,拍打着被面。
整个人都是火辣辣的,尤其是……
汤鹊清落下的手掌从被面外面按在了心口的位置,可是心里却是满意的,更是意犹未尽。
出自凤阳城的巾帼女娘,没来由想到了尚未出阁时,家里的教习嬷嬷们说过的关于老夫老妻的生活的能让人脸红的话来。
自己现在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吗?
汤鹊清忽的玩心大起。
凉冰冰的双手刷一下钻进了被子了。
而后,蜷缩在内侧的朱允熥便是浑身紧绷,屁股更是不耐烦的拱了两下。
“莫挨着我!”
朱允熥自觉地眼前有一圈圈的金星转动着,脑袋昏昏沉沉欲睡。
人生在世数十年,朱允熥今天终于是深刻的体会到了一个人间至理名言。
真的是一滴都不剩了呀!
汤鹊清眉角都含着笑意,转过身从后面环抱着朱允熥,很老实的没有再刺激对方,而是凑到了男人的耳边。
“妾身就是想要个孩儿……”
这觉是没法睡了。
朱允熥咕冬了一下翻过身,将汤鹊清那双又开始不安生起来的手给抱住:“会有的会有的,咱们以后生十个孩儿!”
汤鹊清眨着双眼,噗的笑出声来,粉嫩红润的脸上,笑容好看极了。
随后,她慵懒的缩了缩脑袋,钻进朱允熥的怀里。
“哪有生那么多孩子的人呢。”汤鹊清的手指肚从朱允熥的脸上滑到脖子上:“生那么多孩儿,为他们取名字都要忙死。”
朱允熥愣了一下。
随后才想起来,自家的取名规矩,那可是为后来的元素周期表做出了巨大且不可磨灭的贡献的。
他想了想,轻声道:“我是允字辈的,五行取火。父亲这一支,下一代是文字辈,五行取土。”
汤鹊清转动着黑白分明的双眸,低声道:“圭如何?文圭!咱们家第一个儿郎,就叫这个名字。”
圭,同玉。乃古制六礼器六玉器类之一,同璧、琮、章、琥、璜并列。
这是个好字。
君子不器,君子如玉。
朱允熥却是摇摇头:“皇爷爷一直盼着皇重孙的降世,如果咱们家这头胎是个小儿郎,恐怕是要被皇爷爷赐名的。”
“和先虞怀王兄一样?”汤鹊清轻声念叨了一声。
朱允熥目光不禁变得有些暗然。
先虞怀王,说的就是他那个不曾见过的嫡亲兄长,大明真正当之无愧的帝国嫡长子嫡长孙,自出生以来便拥有着无人能比的皇恩宠溺,被寄予厚望的朱雄英。
汤鹊清都都嘴:“这样啊,那您觉得陛下会为咱们家的儿郎取个什么名字?”
当男女之间暂时不去触碰情欲的事情,女人就会散发出无限的联想。
汤鹊清在朱允熥的怀里扭动了一下,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自顾自道:“咱们家的孩儿,以后是不是也要送到大本堂去学习?那是不是每日里都只能跟着方先生学圣贤文章?要不要找几个武学师傅打磨根骨,操练武事,学习兵略?”
“还有啊,要是以后有了那么多的孩儿,家里面是不是也要现在就开始立规矩了。若是民间富足人家,只管富养就好了。可咱们家是宗室,儿郎们都是要文能治国武能上阵的,没有规矩不行。”
“可是要上阵,就会流血呢。您说,我们家的儿郎能不能不和你一样,还要亲自领兵上阵杀敌?”
“殿下,要不您辛苦些,这些年趁早给咱们大明在外头的敌人都灭了,这样咱们家的儿郎以后就不能亲自领兵上阵了。”
“然后呢,等孩儿们长大了,就要为他们选定婚姻。儿郎们,不求岳家多有权势,教出来的女子能懂规矩知礼节就好了。女娘们却是要好生的挑选婆家,不然嫁出去就不算咱们家的人了,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受着,总不能事事都跑回来诉苦吧。”
“还要留意咱们家的儿郎们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该提前预防的事情不能等他们大了才想起来去做。”
“妾身今天就入宫,和惠妃、贤妃娘娘她们请教一下。”
“殿下。”
“殿下?”
“……”
汤鹊清絮絮叨叨的滴咕了半天,然后忧心忡忡的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朱允熥,眉头立马皱起。
只见朱允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合眼睡熟了。
汤鹊清撇撇嘴,轻叹一声。
“死人!就是不行!”
……
今天应天府是个艳阳天,阳光照耀在城外还残存的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因原本坐拥二十万京军的应天城,如今满城除了上直亲军卫,就只剩下五万左右的京军,五军都督府的功勋武将们,即便是到了如今这等年关时节,也不曾能走下城墙回家和家人团聚、共度佳节。
皇帝和皇宫的安危,大过天。
蹬蹬蹬。
朝阳门的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少顷,几名身穿仆役衫衣的人便上了城墙。
即便是这些人在城墙下就被官兵们查验了一番身份,等他们到了城墙上,仍然是被几名腰佩长刀、手握长枪的官兵给拦下。
不远处,更是有几名背着长火铳的官兵,目光冷冽的扫过这边。
“我们是西平侯府的人,今日前来寻我家主人说事。”
一名领头的仆役从袖中取出西平侯府的凭证。
官兵们恪尽职守,仍是上前取了凭证,几人合议勘验,确认无误之后才将凭证交换,让出路来。
“侯爷刚领着人往朝阳门那边巡察去了。”
官兵们提醒了一句,西平侯府的仆役们立马拱拱手还礼道:“多谢诸位兵爷。”
辞别官兵,几名仆役沿着城墙一路往朝阳门方向赶过去。
未几。
众人便在太医院东边的城墙上,看到了被一群亲兵和将领簇拥着的西平侯沐英。
仆役们上前,低声呼唤了一声:“侯爷。”
沐英此时正在和己部将领们谈着话,商议着马上就要过年,如何安排城墙上的京军官兵回家或回营过节,又不耽误了值守护卫应天的事情。
听到家中仆役的呼唤,当即皱眉疑惑的看了过来。
在沐英身边的将领们则是澹澹的看了一眼,而后纷纷让出路,默默的继续往朝阳门方向走过去。
只领着几名亲兵留在原地的沐英,沉声道:“家中生了什么事,要你们竟然是到这里来寻某。”
一名仆役面带喜色道:“侯爷,侧妃现今有身孕了。太医院的水太医亲自号脉,确凿无误,消息今天一早就送到宫里和府上了。”
沐英澹澹的看了前来寻他的仆役们一眼,而后澹澹的哦了一声:“让家里的人备一份礼,送到太孙府,交给太孙妃。”
仆役们一愣。
自家的小姐有了身孕,怎么送礼还是送给太孙妃的。
沐英瞧着这帮蠢货,不禁冷哼一声:“滚回去!告诉家里的人,谁要是敢乱说话,本侯回府之日,便一一打杀了!”
仆役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是愣神的依着沐英的呵斥,小心翼翼的转身离去。
待到一众前来报喜的仆役们离开之后,沐英不由的长叹一声。
守在沐英身边的亲兵上前:“侯爷是不是该和殿下碰个面?”
对于亲兵的僭越之言,沐英并没有生怒。
这些亲兵都是他从云南带来的,是跟随他征战南北多年的老人,说是亲兵那只是为了在军中当差之用,实则上都可以算得上是家臣家将。
他摇摇头:“殿下那里不会有事,这点分辨,殿下还是有的。我只是怕,有人会借此生事,在朝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亲兵目露忧虑,按照朝廷这些年的行为,西平侯府大概是要世代镇守云南的。至于侯爷这一次回京,一来是为了小姐和太孙成婚,二来也是陛下有意让侯爷回京荣养,在朝中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