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的神位石碑前,朱元章笑了笑,放出笑声,伸手指着这些个儿子。
对着石碑说道:“儿子们如今都大了,如今也愈发的明白咱的心思了,再也不像当年,还要被你护在身后的样子。”
朱元章望着马皇后神位石碑的眼神,尽是柔情:“如今,允熥那孩子也大了,现在是咱们大明的监国皇太孙,咱给他和汤和家的孙女定了亲,英儿又将他家的彩云丫头送回了应天。明年!明年咱就让他们成婚,到时候让他们带着你的重孙子重孙女过来,给你磕头……”
呢喃的说完之后,朱元章转过头,看向面前的儿子们,眼神也渐渐的锋利了起来。
他拍着大腿,沉声道:“昨晚说过的话,便是一口吐沫一个钉,谁也别想着反悔。”
朱元章的目光,自晋王朱堈开始,一一扫过面前所有的儿子。
众人躬身抱拳。
“儿臣定不敢忘,亦绝无悔改!”
朱元章这时候将手一指,对着坐在轮椅上,待在一旁的朱标。
他提振声音道:“今天,咱在你们母后面前,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
众人神色一凝,纷纷露出郑重的表情。
朱标这时候已经隐隐揣测出了些什么,微微的挺直了腰板,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那镌刻着母后名讳的石碑。
朱元章振声道:“大明朝自咱以后,皇帝的位子是要交给你们大哥来坐的。允熥也是个好孩子,当着你们母后的面说,咱很满意那孩子。”
在场众人虽然心中都有着一些猜测,但等到老爷子将这番话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却是不禁引来一阵微动。
旋即,还是朱棣最先反应过来。
他率先领着一众兄弟高声道:“臣等誓死效忠大明,誓死护卫大明社稷安宁!”
朱标在一旁,面对着弟弟们,微微的前倾身子,默默点头。
朱元章则是挥挥衣袖:“你们这些人里头,大半都是你们大哥带大的,所以你们信服他。允熥那孩子是你们的子侄,但也是咱看中的皇太孙。
大明三代而定,便可得百年太平基业。你们这些个当叔叔的,若是有想说的,今日便当着你们母后的面说。
若是没有想说的,往后谁要是再拿这件事来说,咱不饶你们,太子也不饶你们!”
“臣等谨遵命!”
这一次,不用朱棣带头,所有人齐声出口。
而后,在朱元章的审视下,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说话。
到了此处,朱元章方才安下心来,点点头。
随后站起身,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眺望向远处山麓下的应天城。
“藩国是你们的,但更是大明的,是咱的!这一回你们能看明白,请旨入京,将藩国食邑封地请入摊丁入亩,咱很满意。”
“但往后,尔等更要善待治下百姓,视为手足兄弟。若是再有老二那等行径,咱下回便不是让他去哪一道背锅的事情了。凤阳那边皇城闲置许久,咱家没有浪费的道理,谁犯了事就自己回凤阳去。”
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朱棣等人神色凝重,身子愈发的恭敬。
“臣等遵旨。”
这时候,朱元章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朱标,又看看面前的儿子们。
方才语气缓和了些:“这一回儿,你们回京日久,也该是到了各自返回封地的时候了。你们就藩国食邑封地请旨的奏章,咱会押后再放到朝廷里去。各家世子,要留在应天,咱要亲自教一教他们,其中道理,尔等自当明白。”
“儿子们明白!”
……
“老夫不明白!”
“陛下昨夜在宫中家宴上,说出的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
一间条件有些简陋的茶室内,中书舍人刘三吾脸色忧虑的低声说着。
户部尚书赵勉有些嫌弃的扫了一眼茶室,默默的摇着头。
狮子山那边如今被锦衣卫封锁了,门虽然并没有被上锁,但想来只要锦衣卫一日不走,里面的人便一日不能出来。
这让他想要一观大江渔翁撒网的兴趣,要有些日子不能实现了。
茶室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寥寥水汽从茶壶里蒸腾而起,飘散在两人之间。
刘三吾左右等不到赵勉开口,便放下茶器,正眼看向水雾后的赵勉:“你如今有何想法?”
赵勉见刘三吾追问至此,只得开口道:“陛下如今圣体安康,朝政也不曾有过安稳的时候,陛下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禅让退位。”
“这也正是老夫想不明白的地方。”刘三吾长叹一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赵勉捡起面前的茶杯,默默的喝了一口,借此抬眼看向面前的刘三吾,观察着这位经年的老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