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拨完了春天,开始擦着夏天边缘的应天城。
就好似是办完了事的女娘,整日里总是让这座城湿漉漉的连带着空气都是一团水汽。
这是江南独有的梅雨季节,容不得任何人去抱怨什么。
朱允熥一早还在柔软的大床上酣睡着,就被沐彩云那双冰凉冰凉的小手给惊醒。
醒来看着已经将梳洗和参加朝会所用的朝服准备妥当的汤鹊清一眼,朱允熥呜呼哀哉的重重向后一倒。
自从他撩拨完了汤鹊清这丫头后,大概是她心中不服,便开始挑拨着沐彩云这么一朵小白云整日里撩拨自己。
眼看着一朵小白云,马上就要变作晚间的云霞。
朱允熥就对自己这可恨的年龄,深感痛恶。
等他赶到中极殿外的时候,天边才将将放出一缕亮光。
回头看了一眼中极殿广场上已经开始如同干尸一样,身子一点不带摇摆,就这么从远处走过来的官员们,朱允熥又是一阵唏嘘。
今天非年非节的,只是大明朝一个平凡的再寻常不过的普通朝会而已。
远不如前头皇极殿宏伟的中极殿,足够容纳这些有资格参与日常朝会的官员们。
至于那些烂怂的没有几品的京官,凭着他们裤裆里那不过二三两的烂肉,还没有资格参与到朝会这件庄严却又无比无聊的事情之中。
即便是遇到用上前头皇极殿的大朝会,那帮烂怂没品的官员们,也只能是站在大殿外,听着殿内的大老们如同天际云端之上传来的声音。
进了中极殿,朱允熥打眼看了一圈。
除了几名没卵子的太监,也就只有那么三四名起的比鸡还要早,就要入宫负责朝堂秩序的御史们。
他又仔细的瞧了两眼。
发现今天这几名负责朝会纪律秩序的御史,都是都察院里烂怂没啥依靠的货色,便知道这是那位本职吏部尚书,兼职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老倌儿的手笔了。
等朱允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也就是离着皇帝御座最近的陛阶下一块平台上时。
他就看到宫外起早入宫的官员们,已经是依照品级鱼贯的进入到殿内。
头先,左右各分文武。
自然是官大的走在最前头,这样等到散朝的时候,他们就能走在最后面。
很是有些搞不明白的潜规则。
朱允熥瞧了一眼文官最前头的,在唐朝有一段时间被称之为天官尚书的大明吏部尚书詹徽。
老倌儿这时候似乎也是有所察觉,抬起头看了皇太孙一眼。
老倌儿微微躬身,权当做是见了礼。
随后便抱着笏板,双手让袖子里一揣,竟然是当着朱允熥的面眯起双眼,在这大殿上睡起回笼觉来!
知道你老倌儿是什么态度了。
但这么肆无忌惮的样子,真的就有点过分了啊。
朱允熥恹恹的甩开詹徽这根老油条,看向武将班列。
头前自然是开国公常升和凉国公蓝玉。
两人倒是显得精神抖擞,老神在在的站的笔直。
蓝玉更是用上了军中点将台上的站姿,两腿横跨,眉头竖起。
似乎不这样,不足以显示他是如今大明军中悍将,乃是国朝大将军的样子。
也是个没脑子的。
朱允熥澹澹的看了蓝玉一眼,知道他没多久就要离京了,便看向自己的老二舅。
常升见太孙看过来,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一切都在不言中。
今天大明朝的功勋武将们,就是来走个过场,在这中极殿里充个人数的。
审视了一下文武双方的不同反应之后,朱允熥就开始在文官班列里寻找今天的大冤种,礼部左侍郎任亨泰了。
不用费劲,几名尚书后面,就是身为礼部左侍郎的任亨泰。
只是看了一眼一心想着要坐到礼部尚书位子上的老倌儿,朱允熥立马眉头一挑。
老倌儿似乎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气急败坏,虽然不至于和詹徽那老倌儿一样,在这大殿上打盹补觉。却也是一副闲云野鹤般的样子,看到太孙正在盯着他,任亨泰更是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小脸。
然后便立马收回笑容,低着头抱着笏板,双手揣在袖子里。
似乎一点也没有,今天他会是这座大殿内唯一的大冤种的觉悟。
等到殿外,裤裆里的烂肉有四五两重的官员们,进了殿内站稳班列时。
朱允熥就听到身后,内宫总管孙狗儿,用很是浑厚洪亮的声音喊着皇帝到。
少顷,只换上天子朝服的朱元章,就出现在他的臣子们面前。
在皇帝的身后,是当朝皇太子。
让朱允熥有些意外的是,老爹这一次上朝没有再做轮椅了。
而是用上了自己刚送上没几天的手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