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至正十六年,朱元章进入当时尚未改名应天的集庆府城后。
大明已经在这座城池里,足足经营了三十六年整。
这三十六年,应天城饱经风霜,从前元的一座府城变成了大明朝的都城。
朱元章也在这三十六年里,将应天城几乎是打造成了铜墙铁壁一般的存在。
每一日发生在这座城池中的故事有很多,有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物来到应天城,也有无数人离开应天城。
几名在士林之中享誉在外的江南老儒,忽然之间齐聚应天城,这件事情根本就逃不过锦衣卫的耳目。即便是锦衣卫不曾察觉几个已经半截埋进黄土里的老东西,太子如今已交给朱允熥的暗卫,同样能够察觉此事。
几个都快要埋进土里的老家伙,不会无缘无故的借口游学之名跑到应天城的。
这些读的书比吃的饭还要多的人,只有让别人去游学他们的可能。更不要说,他们是在老朱家因为要推行赋税改革而推出恩科转移注意的档口。
汤鹊清和沐彩云两女,将手中拿着快子,要想塞进锅里的朱桱给拉住。
汤鹊清低声提醒着:“殿下等下得生气了,他最是不容别人破坏没有做好的美食。”
朱桱憋着嘴看向面前的皇太孙侄儿,嘴巴更加的憋起来,嘴角的口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他眨着委委屈屈的眼睛看向汤鹊清,辈分不分的喊着:“可是……汤姐姐,我饿了……”
沐彩云赶忙转过头看向别处,她实在是被二十三皇子这一招给骗过好几次了。
汤鹊清苦笑着拍拍朱桱的脑瓜子:“二十三皇子,你又叫错辈分了。”
朱桱满脸的委屈,不甘心的伸手拉住汤鹊清的衣袖:“可我真的很饿很饿了!”
汤鹊清目光明晃晃的看向一旁的朱允熥,随后对着朱桱说道:“我怎么记得出宫的时候,殿下还给二十三皇子吃了整整三块肉饼的!要不要,我问问殿下到底有没有给二十三皇子吃肉饼?”
“不要!”朱桱立马是低声惊呼着耸起肩膀,然后又满脸担忧害怕的越过汤鹊清,看向船窗旁的皇太孙侄儿,摇着头小心翼翼道:“我不饿了!”
汤鹊清顿时哑然失笑,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一旁。
朱允熥无暇顾及小二十三叔为了一口吃的,就能将老朱家的脸面都给丢进外头长江滚滚江水里。
他看向相对而坐的文华殿行走、翰林学士解缙。
“该放带出城的老豆腐了。”
原本还以为皇太孙在骂完之后,要说正事的解缙,脸上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赶忙将放在自己面前已经切块了的老豆腐给放进一旁的炖锅里。
朱允熥又将自己面前的酸菜推到解缙面前:“放酸菜。”
解缙满头雾水,却也只能是听话,将切好的酸菜下到锅里。
孙成等到所有的材料都下进锅里,又将盖子盖上,慢慢的等着炖锅重新煮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时候便是可以开吃的时候了。
而这时候。
解缙也终于是忙活完,忍不住忘了一眼窗外那座因为距离而显得很是渺小的狮子山。
山上的雅舍自然是看不见的。
但解缙还是说道:“想必,那几位老先生现在还在那座雅舍里。”
朱允熥冷哼了一声,瞬间便让船篷下的动静小了数倍。
他沉声道:“若不是为了顾全体面,这会儿咱就要蒋瓛送几名锦衣卫进去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解缙向后仰仰。
他对这话,是一点都不相信。
这便是十足的假话,锦衣卫办事什么时候顾忌过别人的体面了。
就是放两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到官员家中,他们也只能是当做没有看见这些锦衣卫。
解缙笑了笑:“太孙是也想当一回捕鱼翁。”
朱允熥看了眼解缙,幽幽道:“咱可没想一网打尽,但奈何这鱼儿径直往渔网上撞,咱也不能饿着自己肚子,放了这些鱼儿吧?”
解缙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孙成,嚷嚷道:“孙千户这锅鱼还不曾好?”
“催催催,三爷都没催,解学士是昨日不曾进吃食?”孙成骂骂捏捏的回了一句,手上却还是掀开了已经沸腾的发出咕噜咕噜声的石锅盖子。
顿时,一股更加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斥在整个船舱里。
一把切好的香葱均匀的洒在锅里。
带着浓浓白烟和香味的石锅,就被孙成给挪到了几人面前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