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的抬起头,目光闪烁的看着意志坚定的朱允熥。
大明要隔海灭国吗?
铁铉心头大震,一时间何曾能消化了这个现实要求。
朱允熥眼神深沉,幽幽道:“你并不知晓此族,孤也无法解释。亦非要尔做那屠百万之辈,其中分寸孤相信你能明白。”
说完之后,朱允熥目光如炬的盯着躬身在自己面前的铁铉。
铁铉深深的吸着气,才让自己那激荡的内心渐渐平复下来。
也难怪,在临行之前,皇太孙会塞给自己那道明显是加盖了天子宝玺的圣旨。
思虑过千,铁铉终是躬身弯腰:“臣定不负圣意,勠力而行。”
朱允熥上前,拍拍铁铉的肩膀。
“罪在你我,功在千秋。”
“此事,后世子孙,自会公道评论。”
“此去迢迢,一别经年,不知几日君臣相聚,当珍重,勿思量。待寒去暑来,孤于应天扫榻设席,与君同醉,品大明千秋万载!”
铁铉心中再难自抑,犹如狂澜滔天,卷起万重风浪。
他深深的躬身。
“大明!千秋万载!”
“臣拜别皇太孙!”
……
“标下潮河所百户张志远,参见燕王殿下!”
北平府密云以北,与草原接壤,辅左密云后卫戍边的潮河所,坐落在连绵高岭上。
自应天发配本地数月的张志远,此时身披重甲,残破密布刀痕凹坑,夹缝里黑红色的血块凝结的一层又一层,甲片之间,作块成丝的干肉碎骨,散发着阵阵的腥臭味。
而此时,他正手握缰绳,领着数十人面南背北,双手抱拳高举,单膝着地。
在这伙刚刚刚刚从边外返回的潮河所官兵面前。
是一行精锐铁骑。
为首之人,则是一身戎装,披甲带刀,面有胡须碎渣,猩红战袍上落着雪片的大明燕王朱棣。
带着亲兵巡边亦有半月有余的朱棣,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官兵。
脸上满是敬佩。
“本王听闻,潮河所年关将至,却已深入草原整整三次,每战皆斩获颇丰,杀的前元余孽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躬身在一侧作陪的潮河所千户,脸上带着一抹苦笑,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志远。
“标下身为明军,当以驱除鞑辱为己任,杀得余孽苍茫逃窜,护我大明百姓一片安宁!”
跪在地上的张志远,始终低着头,高声回应着,却无人能够看得清他的面目表情。
朱标眼神一阵闪烁。
这个张志远他是知晓的。
当初从亲军羽林卫调到自己那另一个侄儿身边充任护卫。
后来朝中生了变动,干系社稷,他也就被坐连发配到了北地来。
自己只是随手将其安排在了这个仅仅作为密云后卫辅助的潮河所来。
没成想,对方竟然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意外惊喜。
这一次说是趁着年关将至,外出巡边各处关防,不如说是自己就是奔着这位已经在边外闯出张杀神名头的人而来的。
朱棣沉声开口:“好勐将!此次出塞,有何战果,快快报与本王知晓。”
跟随在朱棣身边的北平将领们眼神微微一动。
王爷这是要在边塞夸功。
这个张志远怕是入了王爷的眼,来运道了!
张志远则是正气道:“回禀王爷,此次标下带领百名同袍深入草原十日,巡视元人部落四处,皆无兵甲。前出五百里,有元人部落不尊律令,私藏兵甲,聚众三百。
标下下令卸甲臣服,元贼不顺,标下挥兵讨之。尽除元贼三百余,捣毁兵甲,宣昭律令,其部顺降。”
潮河所上,响起一片倒吸凉气声。
以一百人,杀敌三百余,看现在回来的人,损伤不过三十余人。
人人看向张志远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
当真勐将也!
朱棣亦是真的动容了,先前只是听闻,而这一次他却是亲眼所见。
只是听着张志远的话,却是又好笑不已。
父皇御极之后,便下过旨意要元人余孽投降,放下手中刀剑,臣服大明。
但说都知道,这不过是个继续北征的说辞而已,前元余孽还能尊了推翻他们的大明皇帝的旨意?
倒是这张志远,竟然将其当了真,拿着大明皇帝的旨意,和要求前元余孽。
这心思,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只是得一勐将,朱棣心中满是喜悦,当即下马,踢起一片片的雪花,走到还跪在地上的张志远面前。
“志远快快起来,地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