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街北边的宅子,已经是凶宅了,三家人自然是不能再住的了。既然是他杀命案,又是案发地。
上元县的马班头在禀报县衙之后,就得到了上元县典吏的指示,将整个宅子封了起来。
事情没有查明之前,凶手没有缉拿归案,除了官府中人,谁也不能再进这座宅子里。
至于被赶出来的三家人,那自然是爱去哪就去哪。三家人并没有搬走多远,似乎是为了方便打探官府那边的消息,三家人这一次搬到了东府街东侧的一座对外租用的宅子里。
宅子对面就是应天府衙门。如果是寻常命案,或许事情只会在上元县内部调查。
但死的却是有着格外敏感身份的三家人。这件事情,在上元县知道后,就已经上报进了应天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那边,虞大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知府推官暂时带着两县衙门追查此事。
至于知府衙门内部,则是对此事暂时按下不表。在安排好一府两县当下的事情后,虞大廉便独自一个人撑着伞出了知府衙门。
再过两天就是正月十五了。今年的正月十五注定是不平凡的。除了是元宵节,还是大明朝开国洪武皇帝举行禅让大典,让位皇太子的日子。
朝中最近很是忙碌。基本上除了那些军国大事,余下的所有事情都被暂时的按下了暂停键。
只等皇太子登基称帝,朝政大抵才会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至于应天城里死了三个人。
或许是大事,也或许只是件小事。所以哪怕三法司可能现在已经知道应天城里死了三个身份敏感的人,但只要应天府不接着往上上报,那么朝廷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
即便三法司想要过问,但也要清楚,现在应天府上面还有一个总督衙门在。
出了知府衙门。虞大廉撑着伞,微微皱眉。已经开年正月了,年前的雪自然是没有再下的了。
但是这春雨,却是来的有些早。还好督台当初任职应天府的时候,对城里城外的水利系统进行过修缮,不必担心有积水的事情发生。
但若是这雨一直下,便要担心城外的百姓们会不会遭遇水患了。该下雨的时候下雨,该放晴的时候放晴。
这才是老天爷真正该做的事情。虞大廉沿着伞的边缘,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只是这话却只敢在心里想一想,绝不会说出口。分辨了方向之后。虞大廉撑伞低着头,漫步在细雨之中的应天城里。
不多时。他便到了一处少有百姓路过的街道上。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街边两侧墙下,便是一排排的拴马柱。
两班兵马司官兵,披甲持刀的站在台阶上。此处正是坐落在应天城内,管辖江南江北一十八府的直隶总督衙门。
走上台阶。虞大廉收起伞,露出脸颊。守在门口的官兵立马就认了出来,上前接过应天知府手中的伞,然后还顺势上前。
“府尊,督台正在公堂偏室里。”虞大廉点点头,自入总督衙门。作为邹学玉的头号马仔,虞大廉对总督衙门很是熟悉。
不多时,就已经出现在了公堂偏室门口。此时邹学玉正在偏室里喝着茶。
他的面前摆放着几份文书。虞大廉走了过去,淡淡的看了一眼。似乎是有关于直隶一十八府吏员任用的管理办法。
这件事情,总督衙门年前的时候就开始在整理了。总督衙门准备尝试新的吏员任用办法,来取代原本已经使用了千百年的地方官府吏员任用方式。
在上一场直隶总督衙门和地方一十八府的权力争斗之中,随着秦王这个大杀神的下场,斗争的结果自然是以总督衙门全胜而告终。
无数盘踞地方多年的士绅老吏家族,被连根拔起。新上任的直隶一十七府官员们,更是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白玉秀亲自挑选出来的。
经过年前的直隶官场权斗风波,眼下的直隶一十八府,可谓是高度统一。
现在只要再将新的吏员任用办法确定下来。基本就可以保证地方上,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出现那么多盘踞地方的基层权力掌握家族。
地方的部分权力,不可能全部归于上级官府衙门,但至少能保证地方上的人不能再和以前一样,那么肆无忌惮的利用手中的权力,在地方上为自己的家族谋取利益。
虞大廉思考了一阵。邹学玉却已经是为他倒了一杯茶,并率先开口道:“是为了宋、罗、齐三家嬷嬷被杀一事来的?”对于邹学玉而言,虞大廉就是他在应天府的政治思想继承者。
自然,他对虞大廉也格外的看重和关注。事情就发生在这应天城里。当消息从捕快们那里传到上元县的时候,邹学玉就知道这座城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大廉这时候没有意外。若是邹学玉这位总督大臣不知道城里发生的事情,那才是不正常。
他开口解释道:“按照下面捕快们掌握的情况,这件事是有人在暗中动手的。只是下官却不知道,为何要杀了那三个嬷嬷。”邹学玉举起手中的茶杯,且对着虞大廉示意了一下,这才哼哼着说道:“你该将这件事情再往前想一想。”
“往前想一想?”虞大廉眉头微皱,随后眼睛里流光一闪。他有些不确定的抬起头看了邹学玉一眼。
虞大廉小声说道:“您是说……不对!”虞大廉立马高声止住了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