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老爷子投军,也是从前线一介兵丁做起的。
所谓的淮右功勋集团,也是在老爷子一步步打拼出一些势力后,才一点点壮大起来的。
细数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能如大明洪武一样的,当真是没几个。
甚至可以说,一个都没有。
便是那汉高祖刘邦,也是亭长出身,其刘家在地方上也算得上是豪强。
再说往后的魏晋、隋唐、宋元,要么就是门阀世家,要么就是藩镇武将,更是有北方游牧部落头人的。
也就大明,家底子最薄。
开局一只碗。
朱允熥却是皱紧眉头:“可是……可是现在不同于过往啊……”
他现在只觉得头疼无比,天知道自家这位爷们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太子老爹喊着要一举结束西南土司制度,现在老爷子又喊着要亲临阵前。
朱桢亦是劝谏道:“父皇,社稷为重。父皇若是不愿回京,想要直临西南局势,大可在武昌城亦或是这岳阳城内坐镇,统筹全军。阵前的事情,便交给熥哥儿和孩儿还有军中的将军们去做吧。”
他不得不劝。
不说老爷子去了阵前会有什么事情。
就算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朝廷总会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到时候自己这个楚王,没有在第一现场劝谏住想要阵前的皇帝,就够他喝一壶的。
朱桢都可以想象到,等到时候满朝文武弹劾自己的画面。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朱元璋却是冷哼一声:“怎得?你们叔侄两是觉得那帮土司会对朕有什么危险?”
朱允熥张开嘴,正要说一句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老爷子已经是接着说道:“难道你们都是废物?”
他这么一句反问,不论是朱桢还是朱允熥都说不出话了。
难道他们能说自己是废物?
见儿子和孙子不说话,朱元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哼哼着自豪道:“俺当年为阵前大将的时候,不论是元军还是其他起义军,皆是闻风丧胆。俺为大将,领军冲阵,向来是无往不利。
如今不过是年岁上来了,提不动刀了,可俺能被撮尔土司吓着?再让俺年轻十岁,俺都用不着你们叔侄两上阵。”
没人能和开国皇帝比拼军阵上的勇武。
被虐的体无完肤的朱桢、朱允熥叔侄两人,满脸的无可奈何。
朱桢低着头,小声嘀咕着:“算是要被那帮言官骂死了……”
朱允熥则是一声轻叹。
暗中发誓,等这一趟西南的事情解决,回京之后,定然是要将宫中好生的整顿一番。
老爷子这么大一个人不见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当场发现或是阻拦,也是见了鬼。
朱元璋瞅了小声嘀咕的朱桢一眼,撇撇嘴,不满道:“你个卵怂,几个言官的弹劾就怕了?你还是留在这岳阳城,为俺督军后勤辎重吧。”
朱桢立马抬起头瞪大双眼:“这可不行啊父皇!”
“那你就别叨叨,呱噪!”
朱桢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成了乖顺的只会点头的鹌鹑。
……
洪武三十年,四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
驻扎在洞庭湖的五万京军,开始换乘小船和该走陆路,沿着澧水河向着大庸县前进。
至于说是好日子,这都是因为皇帝。
皇帝说了今天是个好日子,那就必然是个好日子。
不过今天也算得上是天朗气清,无风无浪无雨。
乘船的官兵约有万人,主要是需要通过船只来运送大军所需的火炮和军械粮草。
余下的四万兵马,则是以步军营为主,马军营为辅。
西南地界,就不适合马军营像是在草原上一样铺开了发起冲锋。
马军营在西南的主要作用,也就是传递军情,以及快速分割包围敌人所用。
“此战最要紧的还是依靠火炮之利,督令武昌府工部分司加紧制造火药、弹药。按批次,发至大庸县。”
澧水河上,最大的一艘船里。
朱允熥已经换上戎装,披挂甲胄,站在一副西南堪舆前,对着面前的军中将领们吩咐着。
朱元璋在朱桢和朱允熥强硬的要求下,不得不在外袍下穿上了一件软甲,有些无聊的斜靠在舷窗位置,脸上含笑的看着大孙子指挥着这场战争。
朱允熥则是继续道:“澧水河两岸接下来会成为我们的生命线,无论是军需粮草还是大军往来,都需要走这一条道。两岸险要之地,还需要留下足够的兵力驻守,防止开战之后敌军会绕道封堵我军后路。”
从石门县开始,到大庸县这二百里路,沿着澧水河两岸皆是高山峻岭。
一旦中途被土司封堵起来。
那么他们这支五万大军,就将被堵在大庸县境内,成为瓮中之鳖。
副将普定侯陈桓,当即起身抱拳:“末将领命。”
朱允熥点点头,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舷窗下的老爷子。
他继续说道:“明日至大庸县,大军不入城,于城外澧水河对岸安营扎寨,周遭乏术,扎营寨,立营墙,四周挖渠,连通澧水。”
几名后军的将领亦是领命。
大庸县城位置,实在是有些拥挤。
北边还是山体。
一旦有敌军过来,只要围堵东西两侧,再从山上发起攻势,城中守军必然无力应对。
反倒是河对岸,是这一片难得的空地。
且在河道左右还有两座山体,可为大营建立望楼哨塔,遥看远处情形。
一番安顿之后。
诸将乘小船散去。
朱允熥看了一眼自从散会,便开始盯着自己的老爷子,只能是无奈一笑。
“孙儿这就去为爷爷准备今日的酸菜鱼。”
说出这句话,朱大将军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朱允熥轻叹一声。
谁家好人,为一路大军主帅,每天开完军事会议后,还要给一个老人家做酸菜鱼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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