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律,地方官员无令不得擅出属地。
太原府三县知县的到来,让本就是招摇过市为了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到来的朱允熥,在预料之中又有些意想不到。
开路的锦衣卫官兵已经在官道上让向两侧。
朱允熥握着缰绳,任凭身下战马前进。
手握缰绳,跟随其后的高仰止,低声道:“难道是要景川侯带着兵马从密道潜入太原城?”
擒贼先擒王,如果朱允炆让张辉在太原城挖的那条地道,不是为了他自己逃出太原城,那就只剩下让城外的人躲过太原城里那些人的注意,悄无声息的摸进城中。
一支突然出现在太原城里的兵马能做很多的事情。
在城中之人没有反应过来前,就可以对照着朱允炆给出的名单一个个的上门抓人。
朱允熥侧目看向高仰止:“看起来,孤这位二哥,如今倒是愈发多智起来了。”
高仰止笑了笑。
如果朱允炆能一直这样那是最好,不然的话,他越是多智,便越不能留活了。
这样被高仰止深深的藏在心中,低声道:“殿下,三县官员过来了。”
官道前。
太原府祁县、太谷县、徐沟县三县官员,已经是满面荣光,仪态恭敬而又谦卑的联袂上前。
“臣太原府祁县县令。”
“臣太原府太谷县县令。”
“臣太原府徐沟县县令。”
“参见皇太孙殿下。”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由三县县令领衔,一众三县官员纷纷在朱允熥的马前躬身作揖。
望着眼前这群绿头苍蝇,朱允熥面上露出笑容。
他转了转手中的马鞭:“起了吧。”
“臣谢殿下。”
三县县令起身,抬头看向坐在马背上的朱允熥,眼中带着激动和紧张。
祁县县令脸上堆着成堆的笑容,鞠着腰上前拱手道:“臣祁县县令,奉太原知府之名,恭请护送殿下入太原城。”
太原府的命令?
朱允熥侧目看了眼身边的高仰止。
高仰止当即在一旁朝着祁县县令笑道:“太原府倒是忠心恭谨,竟是让你们三县一同来请。”
有太原府的命令,三县县令自然是能出境相见的。
太谷县县令上前躬身解释道:“太原府闻讯太孙北巡入山西道,往大同边关而去。此时节正值初冬,边关大雪覆地,路途坎坷难行。太原府已备大军所需粮草棉衣,待军马换装完毕,都司衙门将调令太原卫兵马行前开路,护送殿下往大同边关。”
“太原府有心了。”
朱允熥双手叠在马背上,目光俯视,语气平静。
徐沟县县令颔首道:“布政使闻听殿下临太原,已从保德往太原城赶回。都指挥使业已从代州提前结束巡察振武卫、雁门关,返回太原城。”
保德位处太原府西北角,出城便是黄河,对面就是陕西道府谷县。
振武卫、雁门关都在代州,往北便是夏屋山段长城。
山西道这一文一武两名三司主官,竟然都在往太原城赶回。
朱允熥目光转动,轻声道:“孤不过是路过山西道罢了,怎叫三司放下军政,只为孤一人而回。”
祁县县令说道:“殿下乃千金之躯,我朝国本,此番出京,奉旨北巡,山西道千里京师,三司上官久不入京,借此时机,问政殿下。”
朱允熥手指拍着压在下面的手背,目光澹澹的注视着眼前的太原府三县县令。
这番说辞和解释,倒是没有错漏。
自己是监国皇太孙,更有老爷子给的节制地方文武的旨意,山西道三司主官知道自己来了,于情于理于政都是要赶来见自己的。
只是。
这些人啊,一见面就要让自己去太原城,更是指派了三县县令等候恭迎。
在明知山西道此刻时局下,朱允熥很难不去想,这三县县令早就已经投了贼子。
乃至于,那正在赶回太原城的山西道布政使和都指挥使,恐怕都和贼子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踢嗒踢嗒。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曹震人未至,他那粗犷的嗓子却已经传了过来。
“本部北上大同,凡过城不入,地方官府只消筹备大军所需粮草即可。”
曹震开口,声音洪亮如军阵上的战鼓,嗡嗡作响,振聋发聩。
他身披甲胃驾马到了队伍前,坐立在马背上双手握着马鞭,抱拳道:“殿下,既然太原府的人也在,倒是可以叫他们转告山西布政使使司,为我部筹备一个月之用的粮草,解送大同。”
在场的三县县令脸上表情微动。
如今整个山西道都知道,自从皇太孙进了山西道,凡是路过的地方官府,都要为其筹备三五日之用的粮草。
而现在景川侯曹震却是要山西道筹措整整一个月的粮草。
这倒不像是北巡赶路之用,而是要出关征讨的样子。
祁县县令缓声道:“景川侯要一月之用粮草,一时间山西道恐难筹措,尚需时日抽调。下官以为,今日发函太原城,待太孙殿下入城稍作歇息几日,倒是可以将大军所用粮草筹措足数。”
曹震脸色严厉,哼哼道:“大军在外,兵贵神速,岂能叫粮草所拖延。尔等山西道……”
他的声音忽然中断。
朱允熥竖起一只手,看了曹震一眼,便叫他立马低下头。
而朱允熥则是看向面前的三县县令。
“孤的三王叔,现在可在太原城中?”
祁县县令当即回道:“晋王殿下近来都未曾出城。”
说着,这位太原府辖下知县,抬起头目露疑惑的看向马背上的皇太孙。
朱允熥目露思考,轻声道:“孤方才想起,三王叔的生辰是不是快要到了。”
晋王朱棡的生辰在十一月十八日。
算算日子,也快要到了。
而朱允熥很清楚这一点。
只不过祁县县令却以为朱允熥并不清楚具体的日子,眼前顿时一亮:“回殿下,晋王生辰是在十一月十八日,算起来也快到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