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二哥若是将这些钱财散出去,恐怕百姓也不敢收。财帛动人心,百姓们若是拿了这些东西,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不说那些需要去晋商钱肆才能兑换的交子,就是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
但凡是寻常百姓拿在手上。
除非是永远不漏出来。
若不然,定是留不过第二天。
甚至是要招致杀身之祸,灭门之灾。
朱允炆长叹一声:“太孙殿下此举,又是何必……”
“算是朝廷这几年,未曾顾全中都皇城的补偿吧。”
朱允熥澹澹的轻声开口解释着,目光则是看向朱允炆手下那块被凿坏了的木头。
“这是要做什么?”
说起自己的木匠活,朱允炆眼睛里明显露出了亮光。
这时候,原
本在屋里整理家务的秋娘,也已经是提着凉茶壶和茶碗走了出来。
秋娘眉目带笑,很是温情:“殿下请用茶。”
“谢过二嫂。”
朱允熥顺口道了声谢。
秋娘为两人各自倒了一杯凉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也不多留,便转身又回了屋子里。
朱允熥饮了一口凉茶,目光直直的盯着朱允炆。
被盯得似是有些难受。
朱允炆低下头,目光可惜的看向被凿坏了的木头:“这原本是城东那边张老伯家定的摇椅。老伯家里这两年屡添孙子,老人家也不干活了,便想着含饴弄孙,弄一把摇椅,院子里移几株紫藤。”
说着话,他已经是将这块凿坏的木头放在一旁,重新取了一块尺寸相同,早已刨好的木头放在了台子上。拿着一旁的墨斗炭笔,就要准备重新划线。
朱允熥便在一旁默默的注视观察着。
仅仅这是短短数年光景,朱允炆的双手已经不似当初长在宫廷之类那般细嫩。
肤色深了一些,更沧桑了些。
手指肚子和手掌之间,也多了些颜色更深的老茧。
大抵是因为一直做活,手指更粗了些,手掌更大了些。
看得久了。
朱允熥才发觉,朱允炆整个人这两年也变得更加壮硕了。
眼前的一切,并非是朱允炆知道自己来凤阳而装出来的。
这些年他就是如此过来的。
锤头砸在凿子顶部,朱允炆的手稳稳的抓住凿子,凿头一下下如同切豆腐一样的进到木头里。
也不见朱允炆的手怎么动,那木屑便以整齐的形状,在划线范围内被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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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笑了笑,看着朱允炆:“二哥可是还有什么想说的?”
朱允炆摇摇头:“本想明日与秋娘出城,在城外与农户家中,寻些野味带回,晚间让秋娘做几道菜,再去西城的酒肆打几两酒,与你……”
朱允熥当即开口道:“二哥若是想这般,可后日再启程。”
“不了不了。”朱允炆连连摇头:“等明年你北巡结束,南下回京,亦可再过凤阳。到时候定要事先叫人送来信,我与秋娘也好提前准备好酒菜。”
“那这杯酒可要等上许久了。”
朱允熥澹澹的说着,眉目间却是带着由衷的笑意。
朱允炆随意道:“人未老,酒肆在,对饮有期。”
此刻的朱允炆有着前所未有的从容和轻松。
朱允熥认认真真的注视着他,最后点头道:“也好,等明年我再来凤阳,与二哥共饮这一壶酒!”
……
夜半月明,满天星辰。
夏日里还未钻进泥土中的虫子,还在保留着最后对这个世界的喧嚣。
窗纸将月光放进了屋子里。
不大却干净整洁的里屋,床榻上,朱允炆靠在枕上。
在他的身边,秋娘眉头微皱。
朱允炆便望着床脚前的窗台,望着窗外的月华,望着窗外的宫墙黑影。
“二郎。”
“嗯?”
“那只箱子,怎么还是回咱们家了?”
“……”
朱允炆合上嘴,转头看向枕在自己胳膊上的秋娘,脸上露出笑容:“那是给你的彩礼。”
彭。
朱允炆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
“没正经的!”秋娘皱着眉头,挺着鼻头:“我看了呀,里面好多的宝贝,还有好多的钱票。这么多钱放在家里,真的没有事?”
朱允炆点点头,又摇摇头。
秋娘仰着头,看着属于自己的男人。
朱允炆很久之后才再次开口。
“老三现在真的不一样了。”
“有他,是国家之幸。”
“只是和他说好的那杯酒,也不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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