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瑟缓缓说道：“你们的意思是，对于此时的公元100万年，我并没直接做出什么伟大之事，我压根没活到现在。

你们之所以崇拜我，甚至为我提供大量信仰力，强大的信仰都干涉到一百万年后的现实，只因为你们的考古学家挖了我的‘坟墓’，从我的坟墓中找到我的思想理念，并将之传播开。

我的思想在没有哈莉和正义联盟存在的未来社会里引发了新的‘文艺复兴’，伱们厌倦了正义联盟开创的虚伪‘正义时代’，开始崇拜我，接受我的理念，并以我的名义征服了世界？”

“你大致上没理解错。影响我们这个时代的是你的毁灭理念，而不是你直接做了什么，所以你被我们称为‘至圣先师’、‘至伟贤者’，你只是老师，是先贤，你教会我们该怎么做。

你并非我们的王，更不是我们的‘弥赛亚’。

你过去不曾带领我们做什么，现在、未来也不会领导我们直接参与某些活动。

我们尊敬你，崇拜你，为你提供信仰，却不会对你唯命是从，不会特别期待你的到访。

你的到来除了让我们兴奋，并无直接的、足以改变社会进程的影响。”

长着和小丑同款惨白脸颊、同样裂开到耳根笑容的青年说道。

“现在你们将历史直接告诉我了，不怕未来被影响吗？”卢瑟问道。

“你来到‘莱克斯城’已经是事实，了解这里的历史和文化是必然，或许正因为你来过这里，所以你才能在未来开创出完美的毁灭理念。

你扪心自问，现在的你可有毁灭之意志？”

红色制服的女子盯着卢瑟的眼睛，笑道：“我敢说，此时的你对我们口中的毁灭理论甚至很不以为然。

不同的人生阶段，对同一事物的看法和接受程度完全不一样。

20岁的你看15岁时的自己，恨不得穿越时间，一拳把他打死。

30岁的你回忆20岁时自己做过的蠢事，同样羞愧得无地自容。

我们崇拜的人的确是你，是莱克斯·卢瑟没错，却不是此时的你。

你比我们所有人都聪明，你是人类历史上最聪明的智者。

所以你肯定能理解，有着两万年岁月积累，亲眼见证过正义联盟时代从筚路蓝缕到辉煌鼎盛、再到虚无没落的你，和现在的你有太大区别。

现在你还活在哈莉奎茵的阴影下，你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所坚持的一切。

你幻想改变赛道、加入正义联盟后，能以英雄的身份获得人民的赞赏与认可，然后逐步实现你终于成为人类文明领导者与最终希望的理想。

我并非在嘲讽你，卢瑟，我们每个人都学习过《莱克斯思想》、《青年莱克斯之烦恼》、《莱克斯通史》、《莱克斯与哈莉奎茵》，这些书就像你们时代的《自然与社会》，是如今孩子们的必修课。

我们很了解你。

你只了解现在的你，我们却了解现在的你，和现在到之后两万年的你。”

卢瑟皱眉想了想，道：“能不能带我去你们的历史图书馆瞧瞧？”

小丑青年露出个小丑式的微笑，欣然道：“只要是与‘钥匙’无关的内容，你都可以知道，历史书、文化书、哲学书、科技书.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将满足你，毕竟你是莱克斯·卢瑟，是我们的至圣先师啊！”

说着他便启动绿色的“半身卢瑟机甲”，身体腾空而起，机甲射出牵引光束笼罩卢瑟，带着他一起飞。

他身边的同伴也都能飞行，分列卢瑟左右，好似侍卫，将他保护在中心。

刚开始卢瑟还有点不明白，等他们升空，还越来越高，卢瑟看到“莱克斯城”的更多面貌。

莱克斯城的科技文明十分先进，比21世纪的科鲁、兰恩文明主星球还要科幻。

建筑与街道仿佛是一体式结构，由琉璃般通透的金属一体锻造而成，几乎看不到任何缝隙。

虽然和21世纪的星际大都市一样，大厦建造得非常高，几乎伸入平流层，却一点不影响光照，也不显得拥挤和压抑，反而有种直入云霄的畅快和自在。

这个世界真的很发达，但这个世界也真的很混乱。

之前在街道上，行人们看到卢瑟，只是驻足观望，并没做别的事。

等卢瑟飞上高空，却见到那些没见到他的正常“莱克斯城人”，他们都在犯罪，或者抢劫行人，或者当众与别人斗殴。

混乱到极致竟透出一种诡异的秩序：绝对不需要遵守任何秩序的绝对秩序。

在飞行过程中，卢瑟明显听到边上的空中有流弹带来的“嗖嗖”声。

靠近他的能量子弹、炮弹和爆炸物，都被护在他左右的人挡住。

他们的确在保护他，是他的护卫。

“能和我说说‘莱克斯理论’吗？我实在好奇，现在的莱克斯城并非我心目中的理想国，我不介意犯罪，但犯罪要有目的。

而且，我自己可以对别人犯罪，却不能容忍别人破坏我建立的秩序。”卢瑟忍不住道。

“《莱克斯理论》导言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世界在愚弄我们，一直以来，人们受到的教育都在要求他们渴望成为一个虚假的‘更好的自己’。

愚蠢的世界不仅要我们做别人标准下的‘更好的人’，还扭曲我们的思想，逼迫我们把这种期望当成自己的理想。

有人说希望最美好我记得是超人说的。

可既然‘希望’最美好，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意志污染自己的‘希望’？

别人期待的美好希望，凭什么要强加在我们身上，还要我们鼓掌欢呼，发自内心地当做自己的思想？

希望和理想作为我们最美好的私人物品，为什么不能由我们自己的本性和本质决定？为什么要用统一的标准要求我们，为什么要有好和坏的区分？

好和坏这一标准本身就是在否定我们自身，在镇压我们。

因为好坏的标准由社会中最强一拨人决定，在你的时代由哈莉奎茵和正义联盟决定。

那是他们期许的美好。

他们多么残酷、多么霸道，将自己的标准强加给所有人，还要在自己头上冠以‘英雄’和‘守护者’的美名。

他们高举自由之旗帜，却不允许别人自由展现自己的本质、追求自己的希望。

他们建立的社会秩序全靠谎言来维系，可悲的是建立在谎言和绝对霸权上的‘美好世界’一直以来都是人类集体追求的理想。

哪怕没了哈莉奎茵和正义联盟，世界也一代接着一代地重演旧日之事。

宇宙陷入了糖霜外衣的绝望螺旋，直到那个名为‘莱克斯·卢瑟’的男人觉醒。

在他在你的理论指导下，我们选择拥抱自己的本质，无论它是不是‘正义标准’下的丑陋，大家不再将自己伪装成‘好人’和‘英雄’。

当大家都一样，都真诚面对并接受真实的自己，也不需要伪装了，没人歧视你、批判你、想要改造你。”

小丑青年激动地看着若有所思的卢瑟，“你能理解，对吧？能明白现在的世界是真正的自由和美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希望，每个人的希望都美好而不受别人侵害，这是个完美的世界。

这可不是我们自吹自擂。

在莱克斯思想理论指导下完成新时代文艺复兴后，我们立即统治了整个宇宙。

我们以你的名义，毁灭了宇宙中一切否定我们、不肯臣服我们的星球文明。

现在整个地球，整个宇宙，都以你为导师，都接受莱克斯思想理论的洗礼，你是全宇宙所有文明的至圣先师！”

“我有点明白了，这似乎是我能说出来的理论，只是这套理论不应该在两万年后，而是在10年或20年前，那时候我还年轻，没啥见识，目光只能看到地球和人类。”卢瑟迟疑道。

小丑青年道：“我举个例子，‘回家的感觉真好’这句话每个人在每个年级都会说，不同年纪说出这句话的感悟和情绪也必定不一样。

对一个12岁的在校生，若是在学校被同学霸凌，家是避难所，是他懦弱的遮阳伞。

对30岁的单身打工人，回到家等于离开办公室，等于不再工作，家只是休息和安宁之所。

对40岁的父亲，回到家可以见到老婆孩子，可以享受老婆的晚饭，孩子的亲热，家是归宿，是已经实现的理想。

你在青年时能说出《莱克斯思想理论》中的一些话，说明你不愧是至圣先师，你真的有天赋和天命。

但你在两万年后说出同样的话，感触和意义完全不同。

两万年后你不再迷茫，你认清了世界的本质，青年时期被你认为是高逼格代表的哈莉奎茵，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儿，你会面对她轻蔑一笑，甚至不屑竖起一根中指。”

“对哈莉轻蔑一笑，还竖起中指.”卢瑟在脑海里幻想那种场景，脸上露出陶醉的痴笑。

若能发自内心做出那些事，而非故作牛逼地假装，那他的思想境界该高到什么程度啊！

只是在心里想一想，都无比满足、无比兴奋，若真有那么一天.

“哈莉.也不至于那么low，她的才情、能力和追求，都是我真心敬佩的。”卢瑟结束幻想，收敛笑容，缓缓说道：“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只把目光局限在多元宇宙之内的人，怎么嘲笑现在便立志成为大全能宇宙霸主的哈莉。”

小丑青年问道：“你做过米国大统领，对吧？虽然只是竞选成功，还没来得及上任。

阿宝·特斯拉是你的竞争对手，你们有同样的野心和目标，可你们是同档次的人吗？

大全能宇宙霸主也不过是另一个大一号的‘米国大统领’。

你之所以觉得它很高端，只因为你没拿到那把钥匙，没有足够大的力量来促使你产生同样的野心。

当你拿到那把钥匙打开自己的天赋时，你会发现‘大全能宇宙霸主’如同你刚进入大学时的‘博士毕业帽’——你不会有任何怀疑自己必定走到那一步。

戴上博士帽，拿到博士学位，顺理成章得不值得你留下多少美好记忆。”

“那把钥匙究竟是什么，竟能让我发生如此巨大的蜕变？”卢瑟喃喃道。

“你也说了，它能让你发生巨大的蜕变。我们可以告诉你100万年后的历史与科技知识，却不能让你知晓两万年后本该属于你却被哈莉奎茵窃取的‘钥匙’。”小丑青年严肃道。

边上忽有一个瘦高个青年插嘴道：“我们不能告诉他钥匙的秘密，却可以向他展示画在‘钥匙’中心的图案，也是我们毁灭时代的图腾。”

“唔，我猜他已经见到过图案，毕竟它已经成为我们的文明图腾。”

红色制服的女子抬起右手，让卢瑟看到自己中指上的黄金戒指。

卢瑟的确早已看到那枚戒指。

几乎所有人都在中指上戴着戒指，戒指颜色和款式有所区别，但戒指中央都有一个伞形图案。

像是一个带有伞骨的雨伞，却又明显不是雨伞。

“这是什么？”卢瑟好奇道。

“我们称呼它为‘毁灭’。”

“毁灭？”卢瑟皱了皱眉，道：“你们一直在说‘毁灭’，可我看到的只有自我毁灭式的混乱。

城市里到处都在发生犯罪，你们在相互搏杀，肆无忌惮，时刻都有人受伤和死亡，我不喜欢这样。”

“混乱只是表象，是代价，并非我们追求的目的。没有任何束缚的绝对自由，和对一切束缚我们的存在的毁灭，才是‘莱克斯思想理论’的核心。

我们是一个社会，不是一个人。

一个人的社会里，无论那个人做什么，都是绝对秩序。

由众多独立意志之生命构成的大社会，每个人都有不同本质和理想，也有展现本质、实现想法的权力，怎么可能不乱？

你是最聪明的人类，不可能不知道‘一切皆有代价’的简单道理吧？

关键在于我们表面上看起来很混乱，可我们统一在‘莱克斯卢瑟思想理论’之下，我们其实很秩序，我们的社会井然有序。”

卢瑟看着周围乱糟糟的世界，默然无语了。

“卢瑟，卢瑟“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卢瑟眼前100万年后的世界迅速变得模糊，机器人讲解科技知识的声音“嗖”的一下变得无穷远，反而妹妹聒噪的叫喊越来越近，似乎进入耳朵后，还继续往里钻，一直钻到他脑海深处。

“别叫了，我正在研究‘莱克斯第1008宇宙定理’，你——”

卢瑟翻身坐起，嘴里愤怒叫喊，却被刺入眼中的阳光晃得闭了嘴。

“什么莱克斯第1008宇宙定理，你脑子睡迷糊了？赶紧起来，昨天已经测完瑞贝卡的基因序列，今天该仔细研究其中的缺陷了。”莉娜道。

卢瑟汲着拖鞋来到窗户边，感受透窗而入，落在皮肤上的温暖阳光，轻声道：“之前的方案全部作废，我要重新为她设计治疗计划。”

“你说什么？你之前不是说要拿出全部智慧让哈莉姐大大震惊一次，难道现在的方案还不是你智慧的极限？”莉娜惊疑道。

“是我昨日智慧的极限，今天.”卢瑟声音放低，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今天我要验证从100万年后学到的新技术、新知识。如果新技术和新知识都有用，那么100万年后的世界——”

“你说什么？别在那自顾自嘀咕呀，卢瑟，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要不，先去把脸洗了，再冲个冷水澡。”莉娜看向老哥的目光里，有了一丝丝的担忧。

“我很好，很清醒，莉娜，你帮我做个事儿。”卢瑟回过头来，看着妹妹道：“我今后几天依旧会专注于瑞贝卡的治疗，你把公司的事交给梅茜（卢瑟的女秘书），用最快的速度帮我组装一台时间机器。”

莱克斯卢瑟是科研达人，他妹妹莉娜·卢瑟只比他差一点。

时间机器放在20年前是高逼格的“奇迹造物”。

现在不说烂大街，也不再有技术屏障，只使用成熟的技术组装时间机器，比治疗瑞贝卡简单多了。

“你要穿越时间？”莉娜表情既不解又担忧，道：“你打算去哪个时间段，做什么？

不同穿越距离，对时间机器的材料和能量都有不同要求。

你要做到的事若威胁到时间线，时间之河中有‘时间理事会’，有‘线性人一族’，有‘时陷者’和效忠无尽家族大老爹的众多时间之神。

连哈莉姐也不会允许任何人通过时间穿越干涉到主宇宙的现实。

在他们面前，你脆弱得犹如一只蚂蚁，被强大的神力反噬而死，都不会引起当事人注意。”

“我要去一百.五十万年之后。”

卢瑟脱口而出，准备对妹妹说实话，可话说到一半，他的灵觉再次被触动.上次对哈莉说出梦境之事时，灵觉曾被触动过一次，虽然当时没出现任何意外和不详，可在100万年后的历史书上，明明白白记录了他的“钥匙”、他的奇迹天赋全部被哈莉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