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在的武者都是你的信徒，你选择‘仁者无敌’为教义，越信奉‘仁者无敌’的武者，得到的信仰回馈越多，实力会进一步加强。

‘仁者无敌’为武道至高境界也更加名副其实。”

“你既然一切都明白，为何还说我会失败？”哈莉道。

其实哈迪斯刚说完就开始后悔，自己吃多了招惹她做什么？

可这会儿已经容不得祂退缩，只能强笑道：“哈莉......姐，我也是为你好，良言苦口......我其实比谁都希望你成功，我发誓，这句话绝对是真心话！”

哈莉不耐烦道：“别废话。”

哈迪斯哼哼唧唧地说：“因为你自己做不到‘仁爱天下、仁者无敌’。

什么都可以骗，唯独教义和神灵的内心骗不了人、也不能骗人。

神灵必须根据自己的内心和本性制定教义，否则信仰会发生重大偏差。

比如，一个喜欢吃人的恶神，千万不能对信徒说‘仁慈善良乃吾之道’。

祂若说了，信徒的言行举止一定会向仁慈善良靠拢。

结果他们提供的信仰力压根到不了吃人恶神手里，反而可能莫名奇妙成为另一个真·仁慈善良神灵的虔诚信徒。

挂着吃人恶神信徒的名号，实质上成为善神的信徒。

你做不到‘仁爱天下、仁者无敌’，却对人族英雄宣传仁爱天下、仁者无敌。

他们现在信仰你，肯定会坚持仁爱天下，然后距离你越来越远，最终境界滑落，实力降低......你的信仰体系彻底崩溃。”

这番话说得十分清晰明白，连奥利弗都听懂了。

他脸上不见之前的兴奋，反而纠结成一团，眉宇间尽是遗憾之色。

——哈莉心是好的......至少想要学好，可惜能力有限，做不到啊！

太可惜了，他真的很喜欢“仁爱天下”的武道理念。

哈莉却是古怪一笑，道：“为何你会觉得我做不到‘仁爱天下，仁者无敌’？就因为我是‘魔女哈莉’？”

“哈莉姐，傻子都相信我真心希望你仁爱天下、仁者无敌。”哈迪斯讪笑道。

“仁爱天下与放你自由，永远不会画等号。”哈莉冷笑道。

“将‘仁爱天下’理解为无原则地牺牲和无底线地付出，我肯定做不到，也不会建议别人去做。”

“那你的‘仁爱天下’是什么意思？”奥利弗疑惑道。

“我与其他人共同构成了‘天下’，以仁爱之心对待天下人，要兼顾自己与他人两方的利益。

单纯牺牲自己供养别人，是对自己不仁，一个对自己都不仁爱之人，他能真正仁爱别人？

当然，爱自己并不等于鼓励自私自利。

仁爱天下也不是一句口号，喊出来就能做出来。

它是一种非常复杂、非常考验智慧与阅历的思想境界。

就比如现在，你一位活了几千年的老英雄，祂一个活了无数年的老神王，都下意识将仁爱天下当成无私奉献、仁慈善良。

说明你们压根没达到‘仁爱天下’的境界。”

哈莉脸上带着优越的表情，说得铿锵有力、自信十足。

奥利弗和哈迪斯都心里不爽。

不过这次哈迪斯不敢扎刺，憋着不说话。

奥利弗没有顾忌，直接道：“你心中的‘仁爱天下’是什么？”

“尽量像爱自己一样去爱别人。”哈莉简单地说。

奥利弗一愣，“这句话倒是没问题，但与我心中的仁爱天下不一样。”

哈莉叹道：“‘仁爱’千万不能和‘牺牲奉献’画等号，牺牲一次容易，牺牲十次、百次也能坚持下来。

可要让一个聪明理智、能看清一切的人一直牺牲，他一定做不到。

做不到就会放弃。

这不是真正的心灵境界。

同武道境界类似，心灵上的境界不会让人坚持不下去，相反，它是让人一直坚持下去并从中收获快乐与满足的精神力量。”

奥利弗纠结道：“我无法反驳你的话，却始终接受不了。

‘仁爱天下’应该是一种更伟大的境界，而不简单是像爱自己一样去爱别人。”

“你觉得像爱自己一样去爱别人很容易做到？”

“每个超级英雄都能做到，也必须做到。”奥利弗肯定地说。

哈莉摇头道：“心境是智慧与阅历的总结，不是来自外界社会的束缚。

学会微积分之前，你只懂得求解方形区域的面积；学会微积分，你就能计算复杂弧形区域的面积。

境界到了，明白自己与芸芸众生有相同的喜怒哀乐，自然而然做到设身处地、以己推人，又自然而然产生同情与仁爱之心。

整个过程都是水到渠成、自然发生。

既没心灵上的负担，也不会感觉高人一等，像是完成了什么丰功伟绩。”

“你能做到？”哈迪斯惊疑道。

哈莉轻笑道：“当我能自己说出这番话，而非转述别人之言时，就代表我已经达到了这一境界。

如我刚才所说，心灵境界就是智慧与阅历累积到一定程度后的蜕变，可以当成类似微积分的‘知识’。

如果还在纠结能否做到，或者要求自己一定做到，反而说明境界未到。”

哈迪斯沉默下来。

奥利弗提议道：“既然‘仁爱天下’是一种境界，而你对它的要求又不算太高，不如再加一个不杀人的绝对正义境界。

将其放在‘仁爱’之上，成为最高武道境界。”

哈莉摇头道：“练武不杀人，一辈子也难以凝聚神性。”

奥利弗刚想反驳，就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杀戮，迟疑道：“你确定不杀人就无法突破境界？”

哈莉轻叹道：“杀人与否，并不直接影响武道境界突破。

关键在于心，武者的心不能受到执念束缚。

坚持不杀人绝非坏事，可当不杀人变成一种执念，它就成了束缚。”

顿了顿，她又道：“超级英雄坚持的绝对正义，的确是一种非常高的心灵境界。

若有人能达到这一境界，我会非常佩服他。

这也是你、黛娜、百特曼你们这些人实力平平，我却愿意平等相交的原因，我们实力不同，但灵魂上地位平等。”

奥利弗心泉莫名喷出一股感激的热流。

他也是人，是人就有情绪、会心思敏感。

有时候看到哈莉这么厉害，如同上帝，他就会想：我真的是她朋友？可我的修炼甚至生死很多时候都掌握在她手里，两人地位完全不平等，能做朋友？她虽然表情和语气都将我当朋友，可她心里也这样想？我对她的价值，还不如一条宠物狗对普通人重要......

现在他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虽然他自己做不到交往时完全不在意对方的身份与地位、只看对方的思想与心灵，但通过哈莉刚才对心境的解释，他相信她肯定达到了这一境界。

哈莉那句话完全是有感而发，没想过安抚奥利弗，或者收买人心，也就没在意奥利弗的表情变化，继续道：“很多英雄本质上只是热血正义的普通人。

他们心灵境界远够不上自己坚持的绝对正义理念，这也是一种束缚。

不过，超级英雄可以在束缚中完成英雄的责任。

即便没有绝对正义的心境，只要选这种心境的英雄做老大，一切也OK。

修炼却是极为私人的事，无法跟着老大滥竽充数，心境不够就是不够。”

“可仁爱也不是所有武者都能做到，它也是束缚？”奥利弗道。

哈莉叹道：“你回想一下，我们为何会谈到‘仁爱天下’。”

“最近诸神改变战术，也在培养人族英雄与我们为敌......你说你早就计划，等战争结束，推广仁爱天下的教义......”

奥利弗若有所思，“你就是将它当成了一种束缚，约束武者不要持武妄为。

人神大战结束后，不再需要那么高的武神晋升率。

宁愿给武者套上一条心灵枷锁，也要保证铸就人族辉煌的武道不会反噬人类文明。”

“反正已经多了一条锁链，何不再加一条不杀人的绝对正义理念？”他又道。

哈莉摇头道：“仁爱和不杀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很多时候杀人就是仁爱的表现。

很多时候出于对弱者的同情与怜悯，所以才杀掉凶暴的强者，这符合仁爱天下，却与不杀人的绝对正义相冲突。

微积分能成为高中数学的更高境界，是因为它们一脉相承。”

“科学与神学看似也相互冲突，可很多大科学家晚年都皈依了神学。”奥利弗道。

哈莉摆摆手，语气不耐道：“别胡思乱想，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是没法成为武道境界的。

说白了，我刚才的一番高谈阔论，只是我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并不代表绝对真理。

武道家的心境修持也不是在向绝对真理靠拢，他们只是在向我靠拢。”

奥利弗闻言一愣，立马又想到刚才哈迪斯的话——神灵不欺心，不由叹口气，不再纠结这事。

“现在人神大战还没结束，你宣传仁者无敌会不会影响战局？”他又开始担心武者失去血性与冲劲儿。

哈莉道：“肯定有影响，但战争差不多接近尾声，也不在乎这点负面效果了。

而且人族武神的武道境界基本都遇到瓶颈，几千几万年都难再提升。

如果他们皈依仁者无敌的理念，心灵与行为更加契合武神教义，更容易学习、借鉴我的厚皮武道，实力反而有所提升。”

奥利弗点点头，问道：“仁爱天下要做到什么程度？”

哈莉沉吟着道：“面对同族之人，要做到仁义为先，经历少杀人，能不杀就不杀......在武神纪元，武神教的英雄不怕牺牲，可以英灵轮回嘛。

为了不让诸神阴谋得逞，就稍微吃点亏。

做到了仁至义尽，即便有什么死伤也不会形成难以化解的血仇。

对了，咱们也要向诸神一方的人类部落宣传自己的仁爱理念，做出一分仁爱，就宣传十分。”

这么搞肯定不如她直捣黄龙干翻诸神干脆爽快，甚至有点憋屈。

但这是人类的时代，不是她的个人秀。

而且，这么搞肯定会让情感沸腾的英雄时代进入一个新的高潮。

......

接下来的百年间，神灵很少登场，几乎都是人类英雄与英雄间战斗，也因此诞生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

他们的故事与战斗还被编写成流传人间的诗篇。

哈莉收获情感要素的效率增长了4倍，百年收获相当于过去五百年。

其中有两成还来自诸神城邦的英雄，他们在信仰上背叛了诸神......

一个好的宣传口号果然比刀剑更锋利。

也就是在这一年，哈莉终于从胃袋维度解封了艾薇。

“这是哪里？这个时代......”艾薇睁开眼睛，眸子猩红，眼底有Ω符号，表情和语气都不是哈莉熟悉的艾薇。

现在它是达克赛德。

“我们不在现实中，似乎进入了时间之河？”它转头看了一圈，很快得出结论。

哈莉神色复杂道：“你不应该更惊奇我没死吗？”

这种情况早在她意料之中，当时达克赛德已经完成证明：艾薇属于达克赛德。

艾薇的灵魂和肉体，都成为完整“达克赛德”的一部分。

其他感染者能恢复，靠的是奇迹机器。

艾薇一直在哈莉胃袋维度，没受奇迹机器的影响。

“的确很好奇，你为何没死？”它眼中红光闪烁几下，脸上渐渐露出明悟之色，“唔，原来这是武神王纪元，这一段历史成为现实在时间线上的‘未来’——先有现实，再来完成这段历史。”

哈莉微眯着眼睛，“看来你留在艾薇体内的意志比我想象的更多。”

它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当日我正在用方程式证明‘一切都属于达克赛德’，你们打上门来，我说过一句话——这一局我赢定了，无论我是否完成最终证明。”

“你早就做好方程式论证失败的准备？艾薇是你的后手？”哈莉问道。

它轻轻点头，又轻轻摇头，“在开始论证‘一切都属于达克赛德’之前，我信心满满，就像一直即将走进考场的优秀学生。

可等我开始答题，我麻爪了，题目比我预想的要难太多。

其实题目难我也不怕，我很聪明。

主要是完成证明需要的方程式太多，情感要素要见底了。”

“这么说来，艾薇并非你的唯一后手。”哈莉道。

达克赛德当时真想杀她，也真以为她死了，而他又知道艾薇在她胃袋维度，她若死，艾薇能活？

它只诡异微笑，不说话。

“你打算怎么逆风翻盘？”哈莉问道。

它想了想，道：“咱们老规矩，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一个问题，现在轮到我了，如何？”

“OK，你问。”

“你打算怎么拯救你的朋友艾薇？”它脸上只有好奇，没有担忧。

“你对我倒是自信。”

“你若不自信，也不会拒绝将她的未来托付给奇迹机器。”它道。

“连奇迹机器都知道，看来你也觉醒了现实记忆.....现实中的达克赛德复活了？”哈莉惊奇道。

“这算你的问题？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不算问题。”哈莉摇头道：“我打算用方程式干掉你。数千年的时间，我终于积攒到足够的情感要素来完成方程式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