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二楼房门,四月一眼就看见呆躺在床上的黎博利男子,日光打在他瘦削的肩膀上,松垮的针织毛衣彰显着主人的不拘小格,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海羽·艾吉斯,艾吉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四月童年的玩伴。
他侧着身,无疑四月看不到海羽的脸,对方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四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记起许多小时候的事情,自己经常来找对方玩,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牵着自己的手在城市里到处转,给自己买一些在荒野乡下见不到的新奇玩意儿。
对于荒野出生的孩子来说,移动城市的集团少爷简直就是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他们想要什么都可以,能随心所欲支配自己的财富,买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于心灵幼小的四月而言,富家子弟的生活深深震撼了她贫瘠的想象力,仿佛也打开了一扇通往上流社会的大门。
一般来说,这种人都是高不可攀的,对地位远不及自己的人兴趣不大,四月以前听父母这样说过。
但是海羽给自己的感觉不同,也唯有他,是四月这么多年来都难以忘怀的人,印象中他是一个开朗外向的人,只要碰见了和自己谈得来的朋友便能真心相待,不管对方的地位究竟如何。
或许这也是自己坚持要到这里走一趟的原因,在雷姆必拓,她见过无数人,也再没有谁,能像海羽那样真诚的对待别人了。
雷姆必拓充满了勾心斗角,生活的风气变成了追名逐利,人和人之间的社交似乎也被地位和财富所禁锢,不存在真心与否,贫富阶级之间天然就划出了一道天际线般的沟壑,让人望而却步。
看着如今这个躺在床上,与她年龄差别不大的少年,四月渐渐失神。
泰拉182年,13年前,埃德代尔。
当时的雷姆必拓还尚且处于一段建设繁荣期,东部大开发吸引了无数荒野民向海岸走去,政府出台的一系列政策将全年预算的一半都送往东部,连续三任总统都执行了这样的开拓方针。
可想而知,当时的东雷姆必拓开拓风潮能有多么猛烈,在那些火热的春天,是第一批拓荒民用汗水建成了移动城市,将丰饶的谷种撒在了埃德代尔的乡野上。
四皇战争结束后,中陆的和平也促进了与近东的贸易,北方的萨卡兹人也在割据混战中流血,对强大的雷姆必拓构不成任何威胁。
这是雷姆必拓的好时代!这是让维多利亚也刮目相看的近东大国!
每个卡特斯人都相信,这里将会作为他们的新乡存在下去。
西瓦金大街悠扬的下午,一个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女孩仰躺在地面上,两眼纯粹而明亮,小脸精致红润,看起来十分可爱,此时正开心的注视着阴郁的天空。
“啊,天空为什么总是灰蒙蒙的。”
幼小的四月嘀咕着,手里抓着一把泥土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连衣裙被弄脏,女孩的脸上脏兮兮的,即便是天气不好,她也不喜欢圈在房间里。
天上正淅淅沥沥下着春雨,四月就那么躺在泥土地上,任由小雨浇在脸上头发上,她喜欢这种被雨滴浸润的感觉,能让皮肤凉滋滋的。
这当然不能被旁人所理解,不时有从四月旁边路过的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这个小女孩,然后在发觉对方的贫民身份后讥笑一声,露出“乡巴佬是这样的”的表情。
父母去下矿了,这是她们一家搬来埃德代尔的第一天。
四月想着,尽管六岁的年纪还什么都不太理解,但她也早就明白了生活的艰辛,知道不能给父母添乱。
想到这里,被淋湿的四月突然一阵发颤,她感觉自己有点冷了,于是轻叹一口气,不情不愿的从地上里爬了起来,在这里生病可要花一大笔钱。
站起来的时候,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对方比她出高不少,头生疼生疼的,四月下意识闭紧眼睛。
“冒冒失失的小东西!”西装革履的男人低声呵斥,嫌恶地拍着自己被弄脏的地方。
“啊,对不起”四月连忙低头致歉,撇了撇嘴,只是注视着对方的皮靴。
父母告诉过自己,在冒犯了上层人以后,做出谦卑的姿态,对方就大概率不会多加追究,我们不是有权有势的人,就更要收敛自己的脾气和心性,不然一定会导致厄运,让自己和家人都变得不幸。
在雷姆必拓,惹了上层人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卡特斯国度的生存法则。
过了一会儿,视野中的皮靴才远去,似乎是他也不愿意跟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多加计较。
四月无奈,心情全无,弯腰穿好自己的凉鞋,打算回家去。
偏偏这个时候,她又被叫住了。
“嗯,你是这边新的住户是吧,过来,帮着做一件事。”
四月一个激灵,她转过头去,一眼便认出艾吉斯家的少爷正在几十步远的地方招呼自己,她下意识想拒绝,可惜
海羽眨了眨眼,勾起笑容冷冷道:“别想找借口,我看你在那里无所事事的躺了半个小时了。”
“如果你敢拒绝,我会让妈妈给你们加租金。”
四月想了想,知道拧不过对方,只好一脸茫然的走了过去,纠结道:“要我帮着做什么?”
海羽努了努嘴,配合全身上下的帅气西装,男孩的气质惊人,他上下打量着四月,尤其是盯了一会儿她连衣裙下的一截白皙小腿,然后直接说:“去帮我替考吧,考完我给你一大笔钱。”
“替什么?”
四月囧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