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夜瞧着已向着众人踏步行来的凶兽,知再有拖延,在场几人一人都走不脱,当即连点胸前几处穴位,稳住内伤,随即身形稍移,便已闪至众人身前,不曾回首,只决然道:“我在金鸡窟中,曾与此獠交过手,知它习性如何,只管放心,我自有脱身之法...”
此言真假参半,真是尺夜确与顾萧在金鸡窟中,与这凶兽交手过,确是知晓其习性如何,假是却这‘脱身之法’之言,乃尺夜为让霖儿姑娘带上陈兄二人先行离开而随口说出的,木兄弟将霖儿姑娘托付于己,自己又怎能在此时弃他们而独自逃生...
不过真假各半的‘谎言’最易骗人,非是霖儿不够聪慧,无法识穿尺夜‘谎言’,而是尺夜言及他随少年一同与这凶兽交过手,霖儿自是对少年极为信任,故而不曾怀疑尺夜之言。
“好!尺夜大哥当速速脱身。”少女知晓自己内力耗尽,留在此地,不仅帮不上忙,更会拖累尺夜,当即便欲带上陈大哥二人离开此地。
正欲动身之际,异变又生,两人耳中传来阵阵碎裂声响,不由齐齐抬首,只见浮于空中的悬空崖正在崩塌支解,大块的落石正疾坠而下,眼看就要将下方几人尽数掩埋,而那梼杌也已不顾一切向着众人扑跃而来,此时便是尺夜,也已没了主意。
一筹莫展之际,却有青衫身影,抢先而落,闪于几人身前,手中月光、古朴剑光尽展,将落下的巨石尽数斩碎,而悬空崖其余诸石头,砸落山巅,深嵌山体之中,倒成了壁垒,将本该扑将而至的梼杌暂阻...
霖儿已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少年于危难关头救下自己,心中那份芥蒂似已有所消融...不过暗自思忖心思之际,却闻少年急切声出。
“尺夜大哥,你们先行,这儿自有我来...”
少年之声未落,谷主之声伴随衣袂声响破空而至。
“先行?入得莲花山来,一人都别想走脱!”红袍在石雨之中穿梭自如,比起少年剑斩悬空崖落石,又是另一番场景...每当红袍身影掠过,悬空崖碎裂巨石顿似被千刀所斩,万剑所刺,化作齑粉。
翩然而落,点足而立,矗立慕容殿废墟之上,身后那如‘野兽’一般的蓝袍紧随在侧,疯癫嘶吼之状,令人不寒而栗,一时间不知该赞她身姿似仙,还是该言她气势如魔。
至此时,少女方知少年在悬空崖上,到底是遇到了何种强劲之敌,不言其他,便是此女手中那柄胭红长剑,已令人心生寒意。
“悬空崖上,穹顶剑阵救了你一次,眼下我倒想瞧瞧,还有何人能救你第二次!”谷主掌中胭脂剑,脂气飘散,明明是诱人香味,却暗藏杀机,抬首望向穹顶,乌云汇聚,雷声暗涌,剑阵虽有再起之象,一时半刻,却还无法再度凝聚。
“时辰快到了...”悬空崖尽毁,陈胭脂并不心疼,慕容风凌已得千魂之力起死回生,只不过还未曾夺舍,无法恢复生前英姿,而那千魂供之法,只有一个时辰的功效,此前悬空崖上,已耽搁了不下半个时辰,若不尽快拿下此少年,再过半个时辰,恐怕才会前功尽弃...
收回目光,再望少年之时,眸中剑形又显...
少年已在此招之下连败两阵,岂能再三中招,避开目光之际,双重剑境立时将方圆之地尽数笼入其中,欲挡下谷主此招。
“哼...”一声冷笑由谷主口中传出,虽说破招之法,确在其中,但只凭少年知天武境,还远远不够,声落之时,眸中剑形化作利刃,便要立时破开少年剑境。
恰在此刻,异变又生,一柄剑,无声而至,挟必杀之念,直刺谷主后心而去...剑来的极快,就好似早已等待了许久,终觅良机。
谷主一心只在擒下青衫少年,完成夺舍之法,不曾想莲花山巅,竟还有人能在此时此刻,来伤自己,当得察觉之时,长剑已然临得身前尺寸之距,来不及施展内力以阻此剑,更来不及闪避,陈胭脂唯有尽力避开心脉要害...
殷红,不知是被谷主鲜血所染,还是剑身本就此色,当得由后刺入,前腹而出,陈胭脂才瞧出此剑竟是慕容风凌的血风剑,此前为破开布衣宗师之境,以血风施展御剑之术,令其随那布衣男子一并坠下悬空崖去,不曾想此剑竟成了伤己之器,而能在此时尚能在自己不查之下刺出此剑的,唯有一人...
陈胭脂腹部中剑,眸中本已凝出的剑形立时弱下三分,不曾回首,便知身后伤了自己只是谁,轻喝一声,周身散出骇人剑气,便已将此人从身旁震退开来。
偷袭之人本就虚弱不堪,耗尽周身之力的一剑得手,心中执念已消,被陈胭脂剑气震飞,后背重重撞在慕容大殿残垣之上,与口中喷洒出的血雾一同落下,俨然已是重伤垂危,可眸中却无丝毫畏惧生死之色,反倒略带惭愧,缓缓言道。
“这剑...我本该光明正大还你...”许是适才被剑气重创,勉力开口,可口鼻之中皆已不住渗出殷红血液。
“确是为师欠了你们的...”鲜血不住涌血风剑的伤口中涌出,不过胭脂剑主,却未运功止血,而是面色不变,向身后缓缓开口,声中竟也凝了几分愧疚,但当声毕一刹,却气势陡转,向身后猛然拂袖,蕴足十成功力掌势拍将而去...
爆裂之声响起,此掌正中斜依残垣之人胸口,激荡而起的烟尘直升数丈不止,足见此掌之威。
顾萧等人望着眼前的连番变故,目瞪口呆,此前慕容白助自己恢复功力,便向着莲花山中风凌当而去,不知何时已然重返莲花山巅,又不知是何时隐匿了声息,直至谷主欲对自己下手之时,才突然发难。
而师徒间的恩怨纠葛,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谷主出掌,自己都来不及出手相救,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白被这一掌正中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