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遵叹道:“陛下打击豪强的行动持续了二十年收效甚微,实在是牵涉了太多人的利益,根深蒂固难以清除。对了,二位老兄走南闯北见识广博,不知去没去过邛都这个地方?”
石癸道:“我只对闪光发亮的宝石珍珠感兴趣,邛都在哪儿我都不清楚!老姚你呢,你去过吗?”
“别说,我还真去过一次!二十年前我和小舅子一起离家学做生意,后来都发了点小财,我选择北上洛阳,而小舅子跟朋友去蜀地做起了木材生意,结果两年后我们收到了他客死他乡的消息,然后我和你嫂子去了川西南的邛都!那一路走的啊,一个多月才到。”
石癸道:“你小舅子怎么死的?”
“别提了,我们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他的骨灰!”
“当地官府没给个说法?”
姚琮道:“说法?能把死讯给我们传到了就算官府用心了!那地方,不好说,山深林密到处充斥着邪气,要人命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当地人对外来的也不友好,我们待了两日便离开了。”
“两日?说了等于白说啊!”石癸顿感失望。
带着诸多的不确定,赵遵跟着出征大军离开了洛阳,陈嵩亲自为他们践行,出发不久班闰打马来到后军上了一辆辎重车。
“我安排的不错吧!”班闰让木匠连夜赶工改装了这辆辎重车,外面看很普通,里面却别有洞天,加装了厚厚的羊绒,桌几、笔墨、灯烛甚至还有夜壶。
“你倒是心细!”赵遵还是很满意的,班闰道:“你可是大红人,军中多有认识你的,为了保密白天你就待在车里吧!还好老萧是生面孔,不然以他的性子可藏不住!”
这一路何等艰辛不必说,但说入川前的一日,赵遵和萧烈与平羌叛的大军分别,化妆成行商的模样走山路栈道入川。二人身怀上乘内功,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观赏着沿途壮丽的景色。而路上遇到的那些真正的商贩就不同了,他们背着大量的货物走山,累得汗流浃背,一路上摔破手跌断腿的也不罕见,停下来休息吃饭的时候,哪里哪里的,谁谁谁从栈道上失足跌入万丈深渊的传闻也时有耳闻。
蜀道难,但成都一带土地肥沃富庶不让洛阳,蜀地的大部分人口和财富都集中在了几个大城市周围,出了成都再向西南,路简直不能叫路了,蜀地多生竹子,走着走着,人就一头扎进了竹林,到处都是新生的竹笋,毛竹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有时候二人在竹林夜宿,明明辨好了路径,第二天却又因新长出的竹子而迷途。
“三弟!你说是咱们哥俩太笨,还是这个地方被施了法术?前天咱们明明走在官道上,怎么就稀里糊涂的钻进竹海出不去了?”萧烈和段松有结拜之谊,因此也称赵遵三弟。
“二哥,我看是咱俩太笨!路是不会自己跑的,肯定就在附近,只是咱俩不熟悉地形错过了。”
又是一天在林海中艰难跋涉,他们绕过了几道山梁。站在山脊上眺望,仍是一片绿色的令人绝望的森林和竹海。
傍晚二人在竹林中生火烤干粮,萧烈把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干粮掰下一块放在嘴里费力的嚼着:“咱们和班闰他们分开也有十日了,他们走大路不知到没到前敌?”
赵遵道:“肯定到了,封将军遇刺致使发兵晚了半月,所以必须加快进军速度把时间找回来,我猜最早出发的黑龙军说不定已经和羌人交上手了!”
“这么急?”
“陛下的心思不难猜,羌地遭遇大地震死人畜无数,劫掠边郡是必然的,即便今年不来,也得派大军布防以备不测,让羌人拖住,北伐匈奴的大计又要落空了。与其这样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趁他病要他命!打游牧部落就得在开春就打,这个时间牲畜带崽转移不快,大军方便捕捉敌人与之决战,即便不能全歼,牲畜的损失也是他们无法承受的。要知道草原上多少骁勇的部落仅仅因为一场雪、一场旱灾,在无外族入侵的情况下而自灭。比起农耕,游牧抗击灾害的能力差远了!所以说我们中原文明才能一直延续,而周边的敌人却换了一茬又一茬!”
萧烈又掰了块干粮:“段大哥智慧过人,天文地理医卜星象无一不精,我带过兵兵书战策都没少看,攻防战、偷袭战各种阵仗知道如何应对,也算精通这一行。可你不仅脑子好用洞悉一切,而且打仗天马行空善用奇兵。我爹在世时常说人但凡有一技之长便是可用之躯,要是样样精通那就是人精,可以成大事!所以段大哥才让我跟着你干!”
赵遵苦笑道:“不知道我会不会让段大哥失望!”
“谁!”萧烈突然站了起来,警惕的看向西边的竹林,一声接一声的喘哼声由远及近像是什么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