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男人,如你们所见他是我的丈夫,他叫刚,他以前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之所以如此坚决的请求你们收回这套房子,是因为只有这样,才可能让他彻底摆脱把他变成这样的东西。”言语间女人的眼神有些涣散,仿佛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们两以前其实也恩爱过,甜蜜过。我和刚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我和他都是贝伦(伊莲娜的祖国人,我21岁那年和他相识在伊西里奥丝(首都,伊莲娜的故乡则是海边城市欧贝尔德的大学里,那时涉世未深没什么恋爱经历的我风华正茂,出身富裕家庭且长相姣好,身边也不乏追求者,但那些人许多或看重于我的外表,或觊觎我的家世,而刚不一样,他英俊帅气,热情大方,丝毫不吝啬于表达对我的钟情,所以我一下子就被谈吐幽默风趣,去过很多国家见多识广又知识渊博的他给吸引了,我们俩很快陷入了爱河。”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女人脸上短暂露出了幸福的神色。
“能和自己的另一半互相喜欢是一件非常令人幸福的事呢,据说1对情侣里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是真正对彼此一见钟情的,那你丈夫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伊莲娜很容易共情,此时的她态度已经有一些放缓,追问道。
“现实远远没有我当时的幼稚幻想那般简单,我在毕业以后向家里坦白了我和刚的事情,结果遭到了家人严厉的反对,因为刚的出身非常的贫困,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而刚的故乡则是泽塔那(贝伦边境的小城市,对比于从小衣食无忧的我,刚也是在家庭条件困难的情况下,靠着自己刻苦的学习才考取到了首都的大学,学费也是靠着奖学金才维持了下来。家人的观点非常简单,他们认为我们两人的家庭条件差距过大,在一起绝对不会幸福,坚决不让我和他继续在一起,我当时非常的气愤,我觉得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家庭条件就全盘的否定一个人,忽略了他本身的品质,人格,和以往的努力。”女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极度想回想起当时的那种歇斯底里的愤怒,但是她并做不到,她脸上反而浮现出了淡淡的不自信。
“对啊,怎么能够家庭条件不好就强行要拆散你们呢,明明你丈夫那时候是一个很好的人啊,如果他没有欺骗诚心诚意对待你的话!”伊莲娜代入了自己的情况以后,也不由得对女人家人的做法感到了愤怒。
女人看着伊莲娜,仿佛在照一面镜子,她看到的是满满年轻时候的自己,她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时的我和小姑娘你想法完全一致,觉得家人简直不可理喻,在我告诉了刚以后,他也对我家人对自己的看不起感到非常愤怒,发誓要出人头地,让我的家人刮目相看。后来我们私奔了,为了逃脱家人的掌控,我们逃到了须臾,决心一定要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我坚信人的意志是自由的,绝不能为他人所掌控。”
“我们在下城区租了一个房子,开始经营的自己的生活,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刚来到须臾以后异常努力的工作,也对我非常的好,那时的出租屋不过小小的十几平,可在当时的我看来,那就是我温暖的小天地。”人总是很复杂,哪怕此刻的女人满脸沧桑,温暖的回忆也曾今在她身上确切发生过。“生活很快有了起色,我很快在m3的商业街的一间服装店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大学时服装设计师的梦想也再次在我心中发芽,而大学金融专业的刚也逐渐在证券公司里站稳了脚跟,开始努力向上爬升,美好的生活仿佛正在向我们招手。”
“可我们刚才看见的你的丈夫,和你的描述根本就是两个人,说实话直到刚才为止我对他都提不起半点的好感。”伊莲娜疑惑不解地向女人问道。
“这不怪你,小姑娘。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了,当我以为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我却忽略了一颗恶魔的种子早已在他心里发芽,他太想出人头地了,想向我的家里人证明自己了,而他的内心深处,自卑的情绪始终在悄悄生长。在刚当上了营业部的部长以后,他下定了决心要给我们俩买一个房子,要给我们一个安稳的家,他始终觉得住在租来的房子里是寄人篱下,而当时的我也没有思考的太多,心里也是支持他的,我确实希望拥有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爱巢,所以也一直给他加油打气,鼓励着他。而这,恰恰成为了毁灭我们生活的开始。”说到这里时,女人眼睛的刚刚的神采,逐渐暗淡下来,表情也渐渐变回了刚见面时的没有生气。
“我们很快向银行贷款买了现在的这个房子,尽管当时须臾正处在快速发展期,房价正在快速上升,我们也还是咬着牙买下了下来,并努力说服自己以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周围的同事朋友也非常羡慕我找了这样一个努力负责的好丈夫,纷纷夸赞我,我当时的确沉浸在了这样的喜悦中。可很快问题就接踵而至了,首先是我们背上了3年分期的按揭贷款,每个月要偿还3刹那,渐渐的本来一周一次的中城区和上城区的出游和外出聚餐变成了两周一次,后来又变成了一个月一次,本来不需要任何犹豫就可以买的东西,买之前也要仔细盘算,再后来我们俩的孩子出生了,孩子的吃穿住行都需要花钱,又增加了一大笔开销,但毕竟是我和刚爱的结晶,虽然日子越来越紧,但那时的我和刚还是苦并快乐着的,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以后,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支出在进一步的增加,在不知不觉间我才发现,他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经常一个人沉默不语在研究着什么。”
“可是我并没有在房子里看到你们两的孩子,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变故吗?”伊莲娜插话打断了女人的回忆。
“并没有,孩子在半年前被我偷偷送回给在伊西里奥斯的娘家了,我已经十年没有回去过了,但是这次我别无选择。他知道了以后暴跳如雷,砸坏了家里的很多东西。”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又有几分无奈。
“所以你们两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伊莲娜有些不可置信的追问着。
“那孩子上幼儿园以后的一段时间以后,刚找我彻夜长谈了一次,我那时才知道,在8年的时间里我们竟然一共才还了3万的刹那,还剩下大约8多万刹那没有还,刚意识到这样下去根本没有尽头,于是和我商量,希望将房子二次抵押给银行,再次贷款,将贷款的钱用作股票投资,在证券公司工作多年的他自信已经熟练掌握了其中的规律,在之前的工作中也运营着客户的账户实现过多次成功的操作,这样只要在一段时间内讲贷款获取的金额在股票市场中翻倍,就可以连本带利彻底还清将我们从债务中解放出来,回到以前的生活。”说道这里的时候,辟邪冷不防地开口了:“你现在似乎已经非常清醒了,可他并没有。”
女人苦笑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位年轻的小哥似乎看的非常通透呢,现在的我早就已经明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许从我决定支持他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坠入深渊了吧,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也做了非常错误的决定呢。本着对他过往表现的信任,我还是同意了这个即使在当时看来也非常有风险的计划,结果嘛小哥你已经猜到了,股票的市场根本就难以预测和揣摩,更何况它是一种对人性的极度考验,而刚他,根本经不起这样的考验。很快第一波下跌的浪潮来袭,我们自然是无法幸免,那时他安慰我那是大势所趋,谁都无法避免,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错,我当时也对他仍然是信心满满。但很快是第二次,第三次,绝对不能失败的压迫感和迫切需要别人认同的渴望无时不刻不折磨着他,他对各种风吹草动变得敏感,他太害怕失败了,开始频繁的进行一些割肉,追涨的操作,类似宗教狂热一般地开始在网络上听取各种各样课程,追求着各种虚无缥缈的指标,法则。即使是在专业性上完全不如她的我此时也发现了是他的心态出了问题。尝试提醒他。”女人讲到这里的时候眼角忍不住泛出了泪花,她脸上满是自责。
“如同龙被触碰到了逆鳞一般,我的行为在当时的他看来,毫无疑问是打击到了他内心深处那脆弱的自尊。他和我大吵了一架,他罕见地大声指责起我不应该在缺乏专业知识的情况下就否定他的判断,他把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归咎于自己的时运不济。他变得暴躁,易怒,经常整夜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个人一遍又一遍研究着各种指标,曲线,分析着各种各样的新闻,就如同以前在学校里学习的时候那样,觉得勤能补拙。”
“1年前,我认识的那个,幽默风趣,热情阳光的,让我不顾一切跟随的男人,至此一点一点的在我面前崩裂,分解,飘散不见。”一滴泪从女人眼角滑落,啪地一声滴在地板上,再抬起头时,眼泪和鼻涕控制不住地从她的眼睛和鼻子里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