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你是打算要出家做和尚吗？整天在这里静坐。”

展六把玩着手中的力量宝石，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爱徒。

“我在反省自己。”彼得盘膝坐在院中，仰首望天，目光空洞，声音低沉。

“我是谁？”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做的事情究竟是对还是错？”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我所做的一切，最终都只会导向错误的结果？”

“我以为我已经有觉悟了，但事情过后我才发现，我当时的觉悟只不过是一时冲动。”

“我以为我已经想清楚我所作所为的后果了，但现实总是会用实际来告诉我，其实我的考虑还不周全。”

“我以为我能够承担这一切，能够背负所有的罪与恶，但当我背负起他们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能够背负起天下，却背负不起格温一人。”

看着彼得魂不守舍，喃喃自语的样子，展六叹了口气，“唉，死心眼的小子！”

因为格温的事情，彼得灰心泄气，对帝国的事情不再上心了，陷入了这种迷茫的状态，整天神神叨叨的，每天在那里拷问自己的内心。

明悟本心这种事情，是外人无法帮忙的，只能靠自己想通才行。

也许只需要一天，也许需要几年，谁也搞不清楚。

人心本身就是复杂的东西。

自己以为重要的东西，未必真就是内心深处最重要的宝物。

自己在乎的珍宝，没准在别人眼中就是垃圾。

自己纠结的想法，在别人看来那就是矫情。

明悟本心这东西，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今天悟出这个道理，明天悟出那个道理，甚至也许今天明悟的东西，过些日子又会被自己推翻。

但武者的进步，本身不在于明悟的是什么，而在于念头通达。只要念头通达，哪怕是想通了人就该两条腿走路都行啊！

在展六看来，彼得犹豫不定的，其实就是很明显的事情，那就是江山和美人哪个更重要的问题。

选江山？还是选美人？

选江山，他就走上了一条大道为公的路，从今以后，再没有任何儿女私情之类的事情能够影响到他。

他将公道的面对每一个臣民，视万物为刍狗，毫无偏私。

他将成为真正的人间神明，基督的化身。

他再无弱点！

也再无感情！

选美人，他就将重拾人性，给自己人为制造出一个巨大的弱点。所有的敌人都会攻击他的弱点，利用他的弱点。他只能时时刻刻小心警惕，为保护自己的弱点而殚精竭虑、疲惫不堪。

但，他的人生，也会因此而更加有滋有味。

他活得，也不会那么痛苦绝望。

就展六个人来说，他更希望彼得选择美人。他可不想自己的得意弟子最后变成一个冷冰冰毫无人情味的公正裁判。

所以，展六忍不住插嘴劝说道：

“彼得，其实你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狠。”

“你只需要好好想想你最早的初心即可。”

“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不是什么超级英雄，更不是什么道德圣人，你从一开始做的这些事情，就不是为公，而只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已。”

“你最早的初心，只不过想为格温和梅姨她们建立一个没有欺骗，人人彼此真诚相待的美好世界。”

“仅此而已！”

“之所以你现在觉得难以抉择，是因为你在新世界帝国已经投注了太多的心血，而且这个帝国已经出现了伊甸园的雏形，若是按此长久发展下去，已经有了成功的希望。”

“你现在的使命感，是后来才有的，是帝国的成功建立以及顺利发展反哺给你的，是建功立业的成就感让你产生的错觉。”

“人总是会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个高尚的理由，哪怕再卑劣的行为都会给它穿上冠冕堂皇的衣衫。但是很多时候，当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理。很多卑劣的事情做久了，人就会误以为自己的行为真的很高尚。”

“醒醒吧！”

“你建立帝国就单纯只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已，跟高尚没有半点关系。”

“你也不是那种为了别人无私奉献的道德楷模！”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是成为了皇帝，彼得依旧是那个耳根软，优柔寡断的人，并不因实力变强后就有所改变。

展六的话，让彼得的心跟着微微动摇了一瞬，但是并没有让彼得真正做出选择。

彼得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当年他做出决定时候心中的想法，喃喃自语道：

“不，我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并不仅仅是为了格温，我是真心想为了更多的人不再被欺骗、被利用……”

“那是你的错觉！是你的道德感为你寻找的借口！是你的表层意识做出的伪装！你的深层意识才是你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