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董卓自顾不平时,此人心中也是异常不满的。
那么三位上将中,有两位互相抵触,得利的会是谁呢?
“父亲可知,盖公来到这里之后,径直去找了右将军周公衡?”皇甫坚寿愤愤说道。
“哦?竟是如此?右将军带幽州兵过来了?”
“仅仅几百亲兵而已,眼下正在向您和董卓索要兵马,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是朝廷的意思吧。”皇甫嵩想了想便低头笑道:
“按理来说,右将军在幽州混的风生水起,哪里会想着到这里做我的副将,朝中一会让周公衡过来参战,一会又许给他九卿的职位,其实也是害怕此人过来这里会将状况变得更为复杂。”
“这右将军出身庐江大族,又得到大将军作为后盾,当场拒了皇命,辱了张温都没受到半点得罪!只是此人既然拒绝过去当九卿,又怎会还过来这里于我等添堵,仅仅驻扎在河东不好吗?”
“那你说是为什么?”
“定是大将军特意让周公衡过来夺父亲之权!”皇甫坚寿愤道。
“原本此人在此处无甚根基,行此法自然是千难万难的,可是父亲为何真要一心跟董卓作对呢?此人……此人虽是一介匹夫,可是您……”
皇甫坚寿终究说不出口,只道:“前些日子早就传出消息,左将军与前将军二人相互抵触,互相争雄,两人到陈仓相见不过五六日,就已经公开对峙了,甚至下属之间,隐约有野外火并等不堪之论传出,因此战还未打,类似盖公这样真心想要破敌的,就已近将希望寄托在那位周公衡身上了!”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愤愤什么?”皇甫嵩问道。
皇甫坚寿答:“父亲海内名将,我当然不信您看不出来这一点,我只是很好奇,您为什么就甘心受朝廷摆布,就连兵权这种大事都能分出去,那董卓来时还听说同周毅交好,可一听此人要夺他兵马,立马也是变了脸色!”
“原来你是不满这一点,那你告诉我,我要这些兵权有什么用呢?”
“父亲如何会这么说,照这样想,周公衡和董仲颖要兵权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要兵权,自然是为了满足他们的野心。”皇甫嵩道。
皇甫坚寿答道:“原来如此,父亲是忠臣名将,放弃兵权也是在成全您忠臣的“野心”了?”
“是这样又如何呢?你欲言我没有志向吗?”
“儿不敢,只是……”皇甫坚寿定下心来:“这凉州叛军折腾了如此之久都成不了事,不是因为这些人无能,也不是因为凉州之兵无力,实在是缺少一位能负众望之人的领导。”
“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啊,假如您递上书信,不知道有多少凉州人要跪地迎接,届时您拥凉州之众,加上如今的两万大军,我不知道天下还有谁是您的对手。”
父子二人沉默了几秒,皇甫嵩率先打破沉默,脸上还露出一丝追忆:“你知道吗,昔日黄巾之乱时,有一个叫做闫忠的,也劝我拥凉州兵而反,此人如今正在韩遂那边。”
皇甫坚寿显然不知道此事,于是有些错愕。
“换句话来说,昔日黄巾起义时比之现在又如何呢?当时的我手握数万大军,又身居冀州之地,外加凉州之望,只需要稍稍放缓散兵速度,待到朱懏卢植离开后再次振臂一呼,即刻可以卷起十万大军,你说这两次机会哪一个比较好呢?”
皇甫坚寿闻言沉默了。
皇甫嵩却道:“我的回答是,都不怎么样!”
“你不要告诉我,你以为的取天下就是只靠大兵,若是如此,天下的野心家为何都跑到了洛阳?”
“十万大军如何,二十万大军又如何,你可知道,只要我今日一旦举兵造反,就我身下的这些兵士,朝廷一封诏书就能驱散一半,之后大将军何进、加上袁槐等公卿再来一两封书信,我就只能只身去见你所说的凉州众了,到了那个时候,你父亲我身败名裂,却要应对凉州这群狼子野心之辈,你觉得我们的日子会比现在好吗?”
皇甫坚寿闻言,已然低头不语。
“权利迷人眼,让人不顾自身渺小而奔逐不停,无论是眼下的韩遂、马腾也好,洛阳的何进、袁绍也罢,又或者是身边的董卓,意图割据幽州的周毅等等,这些人单独来看,都是远胜常人的人杰,但是全都对那莫名的权利心存野心,我一介老朽,又真的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了吗?”
“或者说,你有信心有能力接替我的位置?你觉得自比右将军如何呢?嗯?”
皇甫嵩语气骤然一冷,皇甫坚寿顿觉恐惧,随后连忙告罪,请辞而去。
年龄是皇甫嵩的限制,也未尝不是他的利处。
皇甫嵩其实还是有一些话没说的,那就是这韩遂、马腾、何进、袁绍、周毅、董卓以及天下野心之辈,无论他们现在如何辉煌,到头来如果不能承认自己的失败,最终真的只能活下来一个。
而他皇甫嵩呢?只需要按部就班,无论上面这些人谁成功了,他最后都是那位大汉名将,死了之后甚至可以进入庙宇中被人供奉。
所以说,他这样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