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天没进展,众人都有些心急,陆黎想要再往前移,冒险进入弓箭的射程内,以便射的更准,胡万甚至嚷嚷着要带人蚁附攻城。
刘文耀一一否决,看了一眼身后的顺军游骑,眉头紧锁,心中忧虑。
游骑分好几股,总共约有上百,不多,但比之前遇到的敌人都要难缠,也更加精悍,他们是不久前才出现的,弓马娴熟,进退有序,从不靠近大队,只是远远地吊着,碰到破绽也会冲上来咬一口,但一沾即走,毫不恋战,刘文耀想过动用火炮,但不等架好炮,装填完毕,对方早一溜烟跑出了射程。
步卒的悲哀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在缺乏远距离攻击武器的情况下,碰到骑兵,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这也是农耕民族对上游牧民族的常态,胜即小胜,败则大败。
一开始刘文耀没当回事,既然你不上来,那我就攻你必救,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打你老巢,看你咋办,结果发现还是自己想当然了,策略是没错,问题在于如何实现,碰上难啃的硬骨头,顿时傻了眼,造成眼下的局势,就如那顺水行船遇到了铁锁横江,进退两难。
首先说退不得,因为严格来说,聚拢在刘文耀麾下的三千多名士卒还不能算一支军队,指挥的手段仅限于大吼,和临时任命的百十个把总,哨总,别说士兵们能否认清这些上官,就连刘文耀自己也认不全,真正的兵不识将,将不识兵,朝一个方向进攻还将就,一旦后撤,势必引起混乱,届时,城内的守军必然会乘乱冲出,与后方的上百游骑前后夹击,把己方撕成碎片。
然后进也难,宣武门如铜墙铁壁,虽有火炮这等攻城利器,但也得看什么人用,用多长时间,如果时间允许,自己在这里轰上他一天一夜,倒也能有些成效,问题是人家会给你这么长时间吗,一旦久攻不下,身后的士卒必生惧意,士气低落,丢掉战心,不攻自破,自己也将碎尸万段,传首九门,而若要蚁附强攻,那更不可取,人少了没用,人多了后方空虚,顺军游骑同样会与守军前后夹击,把己方撕成碎片。
仅仅用了一百骑兵就让三千大军进退不得,实在是老辣,刘文耀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了天下英雄,更小看了威名赫赫的顺军,虽然不知道城上的守将是谁,但肯定比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雏鸟强太多了。
“陆黎,把所有的将军炮转向,对着城墙的那处凹槽轰。”
“城墙?那可有几丈厚啊,条石打的地基,城门才是最薄弱的地方”
陆黎疑惑地问道,所有人都知道,城门是一城防护中,最为薄弱的地方,虽然肯定会重点防御,但也比其他地方弱很多,他不明白,一直英明神武,智商在线的大都督会下这种命令。
“少废话,叫你干就干。”
陆黎无奈,只得依令行事,把所有的铁弹打向了刘文耀所指的凹槽,那处凹槽位于城门东侧,墙根处的排水沟附近,可能是年久失修,排水不畅,被水浸润了内层夯土,四周的大块条石有些向里凹陷,几轮炮下去,命中了两次,砸出个窟窿。
刘文耀把所有剩余的火药集中在一起,扎紧扎牢,然后叫过胡万,一脸郑重地叮嘱道:“胡万,你亲自带人,去守住大军后方,如果那些难缠的游骑上来,可一定要顶住。”
“放心吧都督,除非我死,否则一匹马也别想靠近。”
“陆黎,这火药的事,就属你最明白了,去,带人把剩余的炮药都塞进洞里,炸塌那狗日的宣武门,记得,把人分成几路,散开,不要让人看出端倪,引线要留长点,点燃之后向两边跑,我保证,此事不论成败,都给你讨个侯爵回来。”
陆黎一惊,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此次任务九死一生,不死也得掉层皮,但也为刘文耀的机智果决而叹服,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破门的办法,更清楚的是,如果炸门不成功,那失去了火炮的他们,都将成仁。
但自古富贵险中求,封侯马上取,如若事成封侯,那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大福缘,而且,今夜一连串的死里逃生中,他看到了刘文耀身上闪耀着的枭雄本性,在这乱世,跟着他,说不定真能有一番成就,而眼下,就是到了交投名状的时刻。
“拼了,弟兄们,跟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