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晨光初现时。
牛郎已放牛归来,并割了两大捆猪草。
他打扫完庭院,哥哥和嫂子才起床。
这时候,牛郎更得抓紧时光干活。
因为一不小心,身在厨房的嫂子就会弄得锅盆叮当山响,仿佛她有天大功劳,谁都笨手笨脚偷奸耍滑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四季如春,是财主和诗人们理想的居住地点。
可是对于农家娃来说,这一宗美妙的事反为不美。
因为在这适宜的天气里,总会有许多的工作要做。
牛郎倒不怕辛苦。
他自幼没了父母,最怕的就是没有依靠。
可是,这一天还是在他十七
岁的时候来临了。
嫂子提出分家。
哥哥可怜弟弟还小,却经不起媳妇闹腾。
“分就分吧。”
哥哥只能顺从媳妇。
总不能为了弟弟,和媳妇闹分手吧?
牛郎分到一头老牛,一块荒坡地。
令他高兴的是,嫂子居然肯把老牛分给他。
竟管老牛已老迈得快走不动路了,但它是牛郎的祖父的祖父买回来的牲口,可谓五朝元老。
牛郎从小就喜爱老牛,常是摸着它,看着它跟它说:“老牛啊老牛,我爹爹,我祖父也是这么摸过你,看着你吧?”
值得奇怪的是,牛郎搬到荒坡上住以后,老牛反常地能干起活来。
它耕田拉货,丝毫不比年轻的牛差。
两年后,牛郎已营造起一个简陋的小家了。
“老牛啊,你多吃些草,快点睡。”
“蚊子咬你时,你叫一声,我就过来了。”
小家之畔是牛棚,每晚临睡前,牛郎总会对老牛说些话。
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不知有几千万的人相同地过了几十年。
可是有一天傍晚,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牛郎啊,你想要一个媳妇吗?”
老牛居然口吐人言。
牛郎被唬得目瞪口呆。
“想的话,明早太阳出来之前,你到山那边银河之畔等着,有一群姑娘会来洗澡,你捡一件漂亮的衣裳藏起来就成啦。”
老牛慢条斯理地告诉牛郎。
“那漂亮的衣裳的主人,就是我媳妇吗?她肯吗?她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她家在哪儿呀?那衣裳上有什么记号吗?”
牛郎向老牛追问。
老牛却再也不肯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反刍。
第二天的一大早。
牛郎藏身在银河之畔。
他从腰后拔出一把镰刀,心里想:就算是老牛骗我,我割几捆草回去也不吃亏。
他低头割着草。
刚割了两三捆草,牛郎的耳边听见银铃般的欢笑声。
他一抬头,看见有六七个年轻的姑娘在银河中央泳水嬉戏。
他立刻羞红了脸,不敢多看。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老牛说的话,便壮着胆子悄悄去寻找姑娘们脱衣的场所。
终于找到了。
可是,面对五颜六色的衣裳,牛郎却不知拿哪一件好了。
最后,他看中了一件绣着各种鲜花图案的美丽衣裳藏起来。
不多时,太阳要出来了。
姑娘们纷纷上岸穿上衣服飞走了。
牛郎大吃一惊,暗想:原来她们是神仙。
“谁拿了我的衣裳啊?”
忽然,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传过来。
牛郎走出来,看见碧绿的苇草见隐约躲着个乌黑长发的姑娘。
“是我拿的。”
牛郎大大方方地承认。
“你拿我的衣裳干什么呀?快还给我。”
那姑娘又羞又急。
“你愿意给我当媳妇的话,我就还给你。”
牛郎抱紧她的衣裳不放。
“求求你快还给我吧。我回家晚了,外公外婆会骂的。”
她带着哭腔央求。
牛郎心一软,放下了衣裳。
那姑娘慢慢走出来。
牛郎慌忙背过身去。耳听那姑娘一边穿衣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牛郎。”
牛郎回答。
“我叫织女。”
姑娘轻声告诉他。
过了一会儿,牛郎听见身后没有动静了,
“你穿好了吗?”
牛郎问后没听见回答。
他一回头。
他的身后已空无一人。
牛郎大感失落,想:老牛说我把她的衣裳藏起来,她就成我媳妇了,我怎么一心软就还给她了呢?
这时,太阳升上山巅,阳光万丈照在美丽清澈的银河水上。
崭新的现实的一天又开始了。
牛郎失魂落魄般地想:她明天还会来洗澡的,我在这里等她。
他坐在那里,看着悠悠的银河水。
那轻轻摇曳的苇草丛中,曾经立着漂亮的织女。
可是一转瞬间,她已与牛郎擦肩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太阳越升越高。
牛郎感觉汗珠从头发里流淌出来,布满他忧愁的面孔。
他的四肢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而心里却一阵一阵地发凉:她会回来吗?她不会再来了吧?
太阳偏西了,晚风送来一阵一阵的凉爽。
老牛在牛郎身边吃草。
牛郎呆呆看着蚊子落在牛背上吸血。
“牛郎。”
牛郎的身后,传来轻轻的呼唤声。
牛郎一转身,他看见织女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一双动人的灵眸盈盈地盛着浅笑。
牛郎感觉有一种美妙的物质流淌过心田。
他说不出话来,但他感觉到一种绝美。
他渴望在这种绝美之中停顿,停顿到永恒也不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