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仍然在倾泻。
小了许多。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戴着手术帽口罩打着伞走向宿舍区。
守门的人在窗后问了一句:“白井医生,这么晚了还在忙。”
“嗯”戴着手术帽口罩的白井医生点头,挥手,迅速向宿舍方向远去。
守门人忠于职守,看了看身后墙上的挂钟,然后在登记簿上作了记录。
“感觉白井医生今晚变高了些呢?”
医生走上宿舍二层横廊,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门牌号。
跟着掏出手中的钥匙开门,翻箱倒柜,没有放过一丝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将屋里重要值钱的东西以及衣服全部装将一个尸袋中。
跟着锁门下楼。
在黑暗处将尸袋扔出围墙,然后消失在围墙处,不忘将上边的痕迹抹除。
提着袋子回到医务室。
将早已没有呼吸的白井医生装进尸袋,将女护士的尸体藏到角落里。
脚上仍然穿着医生的鞋,到药品室里值钱的药品一扫而光。
跟着,用注射器吸了葡萄粮液体稀释身上带着的小药瓶。
然后将药瓶中的混合液往带不走的瓶瓶罐罐中胡乱注射。
然后提着女护士白大褂做的简易包袱出门,关上电灯。
再扛着装了白井尸体、衣物以及药品的尸袋下楼。
这才不慌不忙从正门离开。
冷静得让人胆寒。
雨似乎停了。
风并没有停歇,阵阵阴风仍然在低啸。
结束半夜学习的一群学生,得到中村意外死亡的消息,正匆匆赶往校医院。
与一个扛着尸袋的黑影擦肩而过,看到半夜扛尸体从医院出去,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学生们仍然在讨论中村死亡事件。
仍然可以看到二楼的一扇窗里往外微微透着光,到了晚上,医院就会关闭大门。
都知道有中村带的六名同学在守灵,正要叫其中一个相熟悉的同学来开门。
发现门并没有关。
铁门轴发出刺耳摩擦声,被走在前边的学生推开
公共租界一向治安良好。
更别说培养特工的同文书院。
由于下雨,巡夜的人也偷了懒。
看到雨停后,这才慢慢吞吞打着手电班从值班室出来。
打算转一圈,将那些学生偶尔忘关的电灯关上。
袁书蹿上围墙,扯着绳子将下边的尸袋弄上墙对,嗵地一声扔到围墙外。
跳下围墙,并没有抹去墙头痕迹。
迅速换了一身黑衣。
扛起尸袋顺着阴暗绿化树下的阴影走出三百余米,再次将尸袋仍在地上。
然后对不远处能避雨的黑暗处打了个手势。
两名黑衣人提着手枪警惕地从黑暗中溜出来。
黑衣戴帽子口罩的人声音嘶哑:“袋子里装的白井医生,替死鬼,装备全在里边,收尾干净点”
两黑衣人愣了一下,对视一眼:“是!”
黑衣人收枪,其中一个对另一处黑暗打手势。
某间屋门打开一条缝,十余黑衣鱼贯而出,两个人小跑着过来帮忙。
其他人悄悄离开,往黄浦江方向沿途警戒。
七点过。
天已大亮。
杨颖正在跟舅舅一家人告别。
她准备坐船回上海,火车上乱七八糟并不安全。
拉着刘小悦的手:“你放心,我还有点私房钱,回头我给大舅妈找人捎过来,应该能缓解一下,到时候你好好考试,我在上海等你”
“世道不太平,你小心点。”刘志强叮嘱完,转身对旁边的长工吴长河吩咐:“这回你要是再不仔细点,小心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两姐妹对视一笑,昨天看龙舟的时候将吴长河给甩开这是两人间的小秘密。
公租界外。
两个晨跑出了汗的年轻人,正蹲在永安百货公司外面的石材花台上。
啃油条咬包子喝豆浆。
一穿着警服的年轻人问:“不是说早上回去么?”
看起来像便衣,又点像厨师的年轻人嘀咕:“先买点日常用品,再收两个大洋欠帐再说。”
“我要回去上班呐”
“打电话请个假不就行了?”
“要扣饷的好不好?再说,我上班也没多久,我不想看吴警长的眼色”
“呃,那你想不想当警队队长?”
“想,当然想,谁不想是傻子!”江东来眼前一亮,难道真遇到贵人了?
袁书没有再说话,在他看来,一个警长算个屁。
忙活了一夜,眼里带着血丝,直接在雨后的花台上睡下。
江东来有些失望。
“哎,让他立即离开这里!”巡逻的警员走近,看到旁边的江东来身上穿着见习警员服装,没有直接用警棍直接去捅袁书。
“好好好我马上叫醒他。”江东来一脸无奈,包里两千大洋,住个店多好
八点。
百货公司终于开门。
江东来成为第一个顾客,后边打着哈欠的袁书自然成为二个。
百货公司里有些潮。
袁书让还穿着青色警服的江东来去成衣铺买几身常服。
自己则走到钟表行,没有手表的日子很不习惯。
他没打算买高档手表,不然还得去专门的钟表行。
百货公司自然都是些普通货,两个柜台只有一个后边站着营业员。
袁书看了看,玻璃柜台下边摆着一长溜皮质表带的大罗马手表,最贵的标价十二块大洋。
刚擦完柜台,何静看着面前身上散发出明显是厨师味道的袁书,不由得皱眉起头。
碍于商场规定,挤出一丝笑容:“你好,你是想看表吗?你对哪款表感兴趣?请允许我给你介绍。”
袁书礼貌的点头:“麻烦你将尊贵版拿一只我看看。”
何静却拿出一只五块钱的大罗马:“先生,我建议你选择这一款基本型大罗马,走时准确,还抗摔,表盘大,上边的字也看得清楚”
袁书愣了一下,指着尊贵版:“我说的是这一只”
“对不起!”何静有些不情愿,仍然将尊贵牌拿出来:“你可以看,如果不确定要买的话,请你别用手摸”
被人看不起?袁书愣了一下:“我不摸怎么知道这表的好坏呢?”
经常有码头工人来看表,看了又不买。
还趁拿表的时候,故意摸自己的手占便宜,何静只得忍着袁书衣服上散出来的恶心厨房味:“你小心点,拿稳一点,要是掉地上,是要必须卖走的。”
听着这话怎么这么恶心呢?
袁书愣了一下,巡捕看不起国人,这女的也狗眼看人低。
摇了摇头,强忍着恶心接过手表,在腕上试了试。
倒也凑和,正准备付钱,才想起换衣服的时候将那一百大洋也全丢给了江东来。
转头准备叫试衣服的江东来过来,却没看到人。
“你别东张西望,如果你只想看看的话,麻烦你将手青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