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凯风的姥姥名叫曾桂兰,这是她出嫁以后,在婆家新取的名字,在她待字闺中时,她还有一个乳名,叫做曾小花。
对,就是当年苏铁山从雁寇山那群土匪的魔爪下,在井底救出来的那个姑娘小花。
也就是脾气古怪的外祖母,在他长大以后,非让他随母亲改姓苏,为的是要他千万不可忘了苏家的血海深仇,提醒他永远牢记自己身体里流的有一半是苏家的血液。
如果苏凯风常常去的地方是凤栖湖畔,那么,曾桂兰常去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苏家的祠堂,另外一个,就是苏家地墓地。
尤其是每当下雨的时候,她是必去墓地看看的,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了几十年。尽管如今她上了年纪,腿脚不好,但也要坐着轮椅去墓地待上一会儿。任凭家里人怎么劝她,也都无济无事,而且老太太年纪越大,脾气越犟越古怪,谁说什么也没用!
这不,今天清晨细雨濛濛,老太太又如约而至来到了苏家墓地,他透过重重雨帘,望着雨幕中被打湿的墓碑,像犯了老年痴呆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出神儿。
“也许,老太太在和他的老伴儿、在和苏家的列祖列宗在冥冥中交流吧”。苏凯风想。此时他站在老太太的身后,一只手抚着老太太的肩膀,一只手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祖孙俩静穆伫立在广袤天地之间的雨幕之中,凭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哗哗”的雨声击打着墓地,无比萧索寂寥。在苏铁山的墓旁边,正是苏凯风的爷爷沈奎勇的墓碑,可是奇怪的是,墓碑后面却没有坟茔,空空一片长满了野草,雨打衰草,分外凄清。
苏凯风把外衣脱下搭在老太太身上,俯身下来轻声说:“姥姥,咱回吧,雨大了,别着凉了!”外孙子的话,老太太好像没听见一样,她丝毫不为所动,目光痴痴地瞧着雨幕荒草。
此时此刻,她的心,在思念着她那尸骨无存的丈夫,她的思绪,又一次拉回到当年和婆婆一起,送丈夫离开家时的画面。
那天清晨,也这般一样下着濛濛细雨……
话说当年土匪下山的那天,苏凯风的姥爷苏奎勇正在几十里外的地方帮一家大户人家扛长工,等到回来之后,才知道父亲苏铁山惨死在雁寇山土匪的枪下,他屡次要去上山找土匪报仇,但都被母亲死命拦下。
苏奎勇虽然年轻,却也是一个有大智大勇的人,并不是一介莽夫。后来冷静下来,他心里也清楚山上的土匪手里有枪有炮,自己单枪匹马,不,他还连单枪匹马都没有,如果上山寻仇,只有血肉之躯顶着一颗愚蠢的脑袋去送死的份儿,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只有从长计议。
但是,从此他夜里再也睡不踏实,甚至在睡梦中也紧紧攥着两只拳头,牙齿咬得嘎叭嘎叭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