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后……
古人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地处金州市西北角的雁寇山一带可以说是一个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神秘繁华之地,它是本市乃至整个东江省颇有名气的旅游景区,同时也是招摇撞骗的堪舆家和迷信虔诚的老辈人口口相传的风水宝地。
这座山气势雄伟,山道崎岖难行,林间郁郁葱葱,山顶雾气迷漫。山下凤栖湖,一汪湖水一望无际,碧波荡漾,深不可测。昔年王献之路过山林佳境,曾大发感慨,不由得捋着胡须自叹道:“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尤难忘怀。”而说到雁寇山的风景,尤其是春夏相交之际,山环水绕,曲径通幽,繁花似锦,绿树成荫,比之当年献之所经之山阴道上,也差不了几分,可以说是江山如此多娇,无处不令英雄好汉折腰,穷夫懒汉歇脚,朝代风云变换,江山一般无二。
更值得大书特书的是,在凤栖湖底埋葬的无数英灵的尸魂,又为这一方美丽富饶的土地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
有一首童谣,也不知道是从哪年哪月,开始在当地传唱开来:雁寇仙山高又高,虎踞蟒盘多鬼魈,湖底老龙夜夜哭,多少英魂曾埋骨……
“咚”的一声,一块石头划了条高高的弧线,被投入湖心中,只见湖面涟漪一层层荡开,一圈圈渐淡渐远渐无穷。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在湖畔的草地上坐着,五官分明,鼻骨很高,身材又瘦又高,算不上十分魁梧强壮,但丝毫不显得文弱模样。他用双手交叉抱着膝盖,望着湖面一层层荡开的涟漪出神,湖面阵阵微风送来,吹动了他的发丝,却吹不动他迷茫而沉思的眼神。
他叫苏凯风,是一名警察,金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大案队探长。此时,那首熟悉的童谣又在他的耳畔响起:“雁寇仙山高又高,虎踞蟒盘多鬼魈,湖底老龙夜夜哭,多少英魂曾埋骨。”一群孩子稚嫩的童声在微风中无边无际地回响着、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
苏凯风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然后仰身躺在草地上,把一只手枕在脑后,望着吐出来的烟圈,半睁着了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朵朵白云点缀下的蔚蓝天空,不言,亦不语。
正在他神游物外的时候,一双秀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了苏凯风的双眼。
苏凯风习惯性的一个双手拦腰抱摔,扭过头来提拳要打上来时,却看到一张又惊又怜的含春粉面。
“哎哟,怎么是你?”苏凯风讪讪地放下了攥紧的拳头。
赵小丹气嘟嘟地并不答话,只是用一只修长纤细的小手不停地揉搓着肩膀。
苏凯风:“摔着哪了?来,我看看”,然后上前要去抱她。
赵小丹一把推开,眼睛里隐隐有泪珠在打转儿,装出一副受了欺负的可怜模样:“你走开,告诉你少假惺惺,别碰我,要不然我喊啦!”
苏凯风不管不顾一把抱住她:“那你喊吧,喊警察吧,喊警察来救你,保管你一喊警察就到了!”
多么凶残的匪徒他都制服了,对付生气的女生,他还是有些心得的。何况,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生气了。
果然,赵小丹在他怀里又吵又闹挣扎了一会儿,也就安静也下来,指着他的鼻子训他:“你还警察呢,简直是流氓,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
苏凯风也很配合,夸张地做出一副无辜表情:“我哪敢啊,你神出鬼没的,我还以为是土匪来了。”
赵小丹盯着苏凯风:“你仔细看看,有我这么好看的土匪吗?”她扑闪了几下长长的睫毛,然后脸色突变,用秋水般的的双眸狠狠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苏凯风被她的这一前一后的搞怪举动逗笑了,立即举起一支手来起誓:“没有,那绝对没有,保证没有,绝无仅有!”
对于苏凯风来说,他真心喜欢赵小丹,如果具体到哪一点上,他最喜欢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会让他忘掉一切,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用不去问,只需要静静地望着她,望着那双稚气天真未染世俗的的眼眸,不一会儿,苏凯风就会被那两股神奇的漩涡吸住,然后慢慢被裹携、被消溶,被裹携到深渊中,被消溶到那一汪无边无际的秋水般的清澈宁静中。
此刻,他正沉浸在那一汪秋水中,任由自己被淹没、被裹携、被消溶……
赵小丹轻拍了一下他的脸蛋儿:“哎,哎,怎么又犯花痴啦!”
苏凯风只得从秋水中恋恋不舍地浮出水面:“对,对,你是花,我是痴……”
赵小丹听完他词不达意的胡言乱语,不禁哈哈狂笑了起来。自己喜欢的人为她犯了花痴,这不正是她苦苦捕捉的爱的证明爱的蛛丝马迹吗?她不由得心花怒发了。
心喜之余转下一想,这句话似乎很熟悉,哦,对了,《红楼梦》中贾宝玉和林黛玉大观园桃花树下共读《会真记》,情之所动犯了花痴,不管不顾对他的林妹妹说“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我就是那多愁多病身”。如此进行一番类比,赵小丹更加心喜了,嘻嘻傻笑起来。
她笑起来真好看,真像一朵芙蓉花。一朵盛开在湖边,迎风拂动着,散发着清香的芙蓉花。
苏凯风喜欢逗她生气,也喜欢逗她发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有她在身边时,他才不会去想那些烦恼的尘世苦恨,还有每每在梦中惊醒的那些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