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湛蓝的天空,渐渐在中野洋司成形,井上瑶在他身后,露出期待的神色。
她的思绪,微微开始恍惚,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同样观看藤井树作画的神谷凛,悄悄打开了一口香囊,散发出另一种幽香。
第一次见到中野洋司,是什么时候呢?
一年前,那次偶然间路过画室,空无一人的房间,模糊的出现一道人影,在画板前认真地涂抹着色彩。
当时的她,有些害怕地捂上嘴巴,蹑手蹑脚地逃走了。
直到几天后,她才打听到,那是间废弃己久的旧画室,二十多年前有位天才学生,因为日夜操劳的训练自己的画技,去世在里面,所以才废弃不用。
那名学生,名叫中野洋司。
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挑了个阳光极好的下午,在画室里看到了一幅幅被创作出来的佳作,有水彩画,也有古典的西洋油画,甚至尚有一些练手的素描。
鬼使神差的,井上瑶偷偷带出了一幅水彩画,拿去给外面补习班上的绘画老师端详。
“唔,是幅非常不错的作品啊!是你创作的吗?”
绘画老师转头问她,表情严肃,突然转为笑容。
“开个玩笑,这样功底的画家,估计都有四五十岁了,当然不可能是你。”
“两百万円,我收藏了,可以吗?”
最后,绘画老师报出了对她这种学生来说的天价,她犹豫了一会,强行压抑住不劳而获的想法,没有把画卖出去。
她将那幅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又挑了一个深夜鼓起勇气,终于见到中野洋司的具体形态,他在认真的绘制出金色沙滩与海浪的场景。
“是幅漂亮的画呢。”
井上瑶其实不懂什么是画的好坏,出自内心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已经是亡魂的中野洋司还害怕自己,她的胆子更大了。
“吓到你了吗?胆小鬼。”
她嘲弄似的开口,接下来相处的大半年里,每天晚上,她都要来欣赏中野洋司的画作,疏远了学校里的朋友,独来独往。
“你有想过,把这些画拿出去展览吗?”
突然有一天,她提议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中野洋司的画作,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我的水平,还不够吧?”
中野洋司对自己的要求倒是挺高,明明他的随便一幅水彩画,都能被开出两百万円的高价,还是在不了解画家姓名的情况下。
“那要到什么地步呢?”
井上瑶追问下去,他被困在这已经很可怜了,要是作品能流传出去,估计得知真相后能立刻成佛(岛国人把升天称为成佛)吧?
“现代的画家,不是追求超现实主义,把画成照片一样,就是取巧用线条和色块来糊弄人,我都不喜欢,我想拥有古典派油画家的功底,创作具有大众和专业人士都能欣赏的美的作品,达到这一步就可以了。”
中野洋司长篇大论,他说的什么,井上瑶根本听不懂,只猜出他还想再提升自己。
直到今晚,有客来访,不知道这位挑战者,能不能刺激到中野洋司,让他同意展出自己的画作。
蓝色天空下,一片满无边际的向日葵田肆意地盛开着,夕阳的余辉披散在金黄的圆盘上,田地的中央,躺着高中女子校裙的少女,逐渐有了详细的轮廓五官,正是井上瑶微笑的脸庞,伸出手抓向天空的火烧云,仿佛要将它们取下来握于手心。
而在边角处,双手插兜的少年中野洋司,默默地注视着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黎明前,历时十个多小时的作画终于完成,两人都算超常发挥,将需要数日的绘画工作压缩在一夜之间。
“为什么还是这套衣服啊?”
这大半年里,中野洋司只要画中存在井上瑶,就一定是穿着校裙的,她有些不满地说道。
“因为…”
“因为什么,你自己来看吧。”
中野洋司的话刚开了个头,被神谷凛打断。
井上瑶来到藤井树完成的画作前,同样尺寸的画幅上,是一间亮着灯光的画室,遍地是完成的画作,一对少年少女在画板前,少年手持画笔,略微皱眉,少女轻笑连连,指点他的作品。
画上的他和她,双腿以下都是虚幻的颜色,画中少女井上瑶,仍旧穿着那套合身的校裙。
“两位同学,你们的生命,早已结束了,抱歉。”
藤井树搁落画笔,井上瑶回想起那天晚上送画的时候,经过马路,汽车、灯光、急刹、碰撞,转身从画室角落找出了那幅水彩画,上面干涸的褐红色,几乎将整个画面完全覆盖。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井上瑶望向中野洋司,对方垂下了头,如果不是同类的亡魂,她是不可能瞧见自己的样貌的。
“对不起,瑶,是我的错。”
中野洋司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是亡魂的事实,但他并不忍心打破井上瑶的自我欺骗,幻想自己还活在世上。
他走到藤井树的画作前,仔细的端详,藤井树也看过了他的画作,主动开口。
“看来你的水平还是技高一筹啊,我输了。”
他估计有lv5中期的画技,放到中世纪,不会比丟勒或提香这样的大师差。
藤井树还是很意外的,对方的画技精练而成熟,光线和色彩自成一脉,很有特点,又走的是古典派的路子,放到今天可以说是当世无双了。
“我们走吧,洋司。”
井上瑶听到藤井树的赞美后,冷静了下来,来到中野洋司的身边,主动牵手。
“我一直想握你手,却担心触碰不到,现在终于如愿了。”
她露出满足的微笑,两人向画室里的藤井树和神谷凛挥手,走出了画室,化做漫天光点,消散于空气中。
画室的画作,随着两人的消失而褪色,直至彻底消失,只留下最后的那幅向日花田,颜色依旧鲜艳。
“神谷同学,这幅画可要好好收藏,已经算无价之宝了。”
藤井树把画包裹好,递给神谷凛,伸出手掌。
“干嘛?”
神谷凛接过画,问道。
“一百万円的劳务费,忙了我一晚上加这幅画,超值的喂。”
藤井树按了按腰,保持一个姿势画了一晚上,这点钱该有吧?
“没想到你这么贪财,好了,转账过去了。”
神谷凛拿起手机,付款转账,两人带着最后的这幅画作,匆匆离去,赶在学校有人上学之前。
多写了四百字,应该是免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