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种创伤还反噬到了现实中的肉身，他不由得猛然抽搐起来，皮肤上泛起一个又一个的小疙瘩。
不可能！这明明只是精神世界的记忆碎片，或者说一种留下的烙印，不过是曾经的旧事重演，本质上来讲和幻术无异，怎么会有这般威能？！
落无尘张大了嘴，却一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只能在心里咆哮着，脑海中仿佛有滔天骇浪在翻涌。
对了，幻术？
他心中突然一动，隐隐察觉出几丝端倪。
思索片刻，落无尘恍然大悟：幻由心生，幻术的本质便是改变五感，引导对方的认知和意识。
所以，越被幻术扰乱心境，幻术也会越真，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主宰心神，由幻而真！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落无尘喃喃自语道，心中激荡，这何尝不是一种炼假成真的路子！
一念及此，《清虚魂胎化神经赋法》自行运转，落无尘收敛杂念，浑然不理会几乎撕心裂肺的疼痛，一味固守心灵天地，迅速清静如渊。
在幻术的强势压迫下，心灵天地宛如一块被锻造的神铁，在千锤百炼中烧去了杂质，淬出所向披靡的锋芒！
“轰！”
当《清虚魂胎化神经赋法》运转无数个大周天后，心海的范围猛然暴涨数倍，向外延伸、扩张，发出一声仿佛霹雳般的心灵之音。
波涛之下，一轮金灿灿的煌煌威阳跃出水平面，迸发出无数缕光束！
它并不刺眼，反而非常温润，吞吐着千万道祥瑞的彩光，将整个心灵天地照亮，洒满每一个角落。
这是灵识的太阳！
心海波光粼粼，流淌着圣辉，随着浪涛起伏不停，任何细微之物都能洞若观火，纤亳毕现。
揽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忌惮的神色，而落无尘霍然看向高台下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人灰色的眸子也在此刻刚好遥望过来，他的容貌、身材、气质明明都平平无奇，但仿佛是一个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异类，非常显眼。
神念反客为主，幻术不攻自破，高台、人群、揽月……所有的一切，都如脆弱的琉璃破碎，荡然无存。
唯有那人屹立不动，灰色的眸子平淡到极点。
落无尘也摆脱了苏沅绮的束缚，化成自己的模样，他睁开瞳雷目，在那人的面孔下，隐隐浮现出另一张非常熟悉的脸。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细细端详着落无尘，看了好一会儿，不答反问：“真是奇怪，区区蝼蚁般的凡人，怎么会攻破我的幻术？”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他一字一顿地问道，语调慢悠悠的，却有种妖异的魅惑力，音色充满威严。
落无尘冷哼一声，犀利的眸光猛然暴涨，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轮转王？”
“是我，也不是我。”他嘲弄地笑了一声，傲然说道，“我身化万千，天地万物哪一个不是我，哈哈哈……”
“多说无益，要战就战吧！”落无尘倒也无惧，这里是精神世界，一切术法、手段都需要依靠自己的神念模拟出来。
所以，究其根本，这不过是一场精神强度的比拼，看谁能在这个领域更胜一筹。
那人微微一笑，周身环绕着一挂如瀑的银河，而且原本的虚无之中闪烁起星点，斑斓迷幻，互相反射。它们一刻不停地变化，交织出无数道光线，贯穿了整个空间。
落无尘深吸一口气，周围的景象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古老的日月星辰围绕着他转动，绽放炽盛的光，绚丽到极点。
星辰仿佛沙粒般洒满空间，他就像一尊仙王转世，躯体上流淌圣辉，晶莹剔透，高大的身影如同天神俯视人间！
“你很聪明！”那人长笑一声，狂傲又蛮横。
厮杀在这里没有意义，纯精神构造的世界内，术法、手段即便模拟出来打击也不大，反而对神念来说是种不小的负荷，远不如这种比拼来的实在。
通过刚才的试探，两人都没有谁占到便宜，看上去似乎不相伯仲。
那人的面孔一点点淡去，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擦掉了五官，而后又赫然呈现出酒肆的脸！
落无尘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
“酒肆”嘻嘻一笑，开口说道：“怎么了，认不出我吗？”
“幻由心生，这不是你的真面目。”落无尘目光一寒，“以为这种事就能动摇我的道心吗？未免太可笑了！”
“酒肆”撒娇般地吐了吐舌，而后摇身一晃，变成衣袂翩跹，身姿妖娆而凹凸有致的丽人。
她的腰肢纤细曼妙，眼波流转间大有魅惑众生之意，仿佛天生媚骨，长裙若流云，广袖飘飘。
“这回满意了吗？”她轻巧地转了一圈，笑盈盈地说道。
落无尘搞不清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她轻轻一抹，便凭空生出了鹤颈酒壶，拎在手中，也不用杯盏等物，直接倒悬向嘴里灌去。
痛饮了几口后，酒入肠中，她缓缓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想知道循环的奥秘吗？”
落无尘踌躇了一下，不过见她没有任何杀意后，也就放下心来，问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嘿嘿一笑，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落无尘心中一动：“愿闻其详。”
她伸手点出，一条滔滔长河呼啸流淌，似乎望不到尽头，而它又生出了许多分支，同样翻腾奔涌。
“你看到了什么？”她轻声问道。
落无尘一怔，她自顾自地说道：“这条河，代表了人生，亦是宿命。”
“什么宿命呢？其实就是人生的每一个选择，无论大小，将这些选择连串成线，形成了你的人生轨迹，故此便有了宿命。”
“每一个选择，就是对应那不同的宿命，因为未知，所以充满无限可能，分支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