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强富的声音传入耳中,陈昊猛地惊醒,定了定神,再朝遗像看去。
老太太的神情似乎变得更加凶狠了,眼神森然。陈昊顿时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了。
“小昊?”
“哦,表叔公,你刚说什么?”陈昊心慌意乱道。
李强富关心道:“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很难看啊。”
“没事,刚刚烧纸被火撩了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姐姐回来没有?”
“前天下午回来的,我姐今年要去苍生堂实习,不回来了。”
“苍生堂?”李强富憔悴的面容上浮现惊诧之色,点头道:“这是个好机会啊。
苍生堂是我们夏国最好的国医馆,里面的大夫全是国医大师,陈露能跟着国手学医,肯定大有收获。”
陈昊挤出一丝笑容,又匆忙烧了几张黄纸,掏出准备好的香仪递过去。
李强富不收,说是老爸陈文有送过了。
推来推去,后面有人进来烧纸,陈昊便不再勉强,收回香仪,抽身退出灵堂。
受阳光一照,身上涌起阵阵暖意,适才萦绕周身的阴寒烟消云散,心头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也无迹可寻了。
站在门口,陈昊惊怯地回望遗像,发现老太太一如刚才,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来烧纸的人。
“靠,原来是角度问题,虚惊一场啊。”
陈昊长舒口气,又无语又好笑,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逊爆了,竟然被张遗像吓到,这要是被陈六六知道,她能笑话三年。
“小昊。”
这时,陈文有站在临时搭建的厨房门口,冲陈昊招招手。
陈昊三步并作两步跨下台阶,来到陈文有身边,小声喊道:“爸!”
“给你姑老祖烧纸了没?”
“烧了,我还送香仪了,表叔公不收。”
陈文有说道:“不收算了,我已经送过了。”
陈昊环视周围,问道:“爸,一会上菜从哪个方向上?”
“我舀菜,不上菜。想吃头席,不怕吵的话坐吹吹旁边,吹吹那桌肯定最先上菜。”
说着,他冲哀乐队旁边板凳上坐着的中年男子扬了扬下巴,指点道:“和常老六坐一桌,他是你表叔公请来的阴阳先生,他那桌肯定先上。”
所谓阴阳先生,就是丧家请来‘开殃书’的人。
人死后开死者之生年月日,谓之‘开殃书’,又名‘殃榜’,书上率为‘择于某日时入殓、停柩,某月某日安葬,并禁忌某相,亲丁不忌。’
干这行当的人在农村很常见,现在都还有。不过时移事迁,单纯的阴阳先生已经不多了,几乎都是兼职。
有死人时开殃书,没死人时下地干活,或者出门打工。
“好嘞,你忙,我过去占个座。”
陈昊乐颠颠地走过去。
吃席的人越来越多,村子里的人拖家带口,不消片刻就能坐得满满当当,不想等二席,最好手脚麻利点找个座。
陈文有口中的‘常老六’四十来岁,穿黑色polo杉,胸前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和一个小本子,留着短发,脊背挺直如松,神清气华,跟个领导干部似的。
察觉到有人靠近,常老六移目看来,眸光微微一凝,上上下下打量陈昊几眼。
十指交叉一握,开口道:“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