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白妙音叫住秦小赢:“此事既因楚王宫而起,我作为主人,自不能少了礼数。刚才听闻道友讲道,心中忽有所感。楚王宫奉行此律千年,但为何如此,却从未有人说透点透,是否能请恩公为我等解惑?楚王宫愿备上重礼,答谢恩公讲道。”
这一番话的重量很重。
听人讲道,是承认自己的道有不足,请教对方。
这其中有“师”道的意味在。
若被有心人掂量,这番话说出,就等于说楚王宫拜师闻道。
而这个师,却是一个小道童。
这种待遇,连素墨虚都未曾有过。
景钺初脸上青白交替,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席间的孙夫子倒是捻须笑道:“善哉。”
“夫子,为何善?”凤瑶卿问道。
“先贤曰: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楚王宫愿意听道,这就是一种进步。”
白妙音命人撤去碗筷,换上香茗,焚香示诚。
“动静大了啊。”燕霞客捅了捅剑绝道。
“我期待。”剑绝道说道。
燕霞客偷偷留下一坛酒,拍开酒封,笑道:“醉风喝茶,非寻常人家;在座闻道,碗底见天涯。义气不论多寡,占尽三分可称侠;拍坛醉吟晚烟霞,最难相逢,唯有红颜与白发。老剑,我这诗如何?帅不帅?”
“浪气翻涌。”剑绝道面无表情道。
“边去。”燕霞客没好气道。
秦小赢被请上主位。
秦小赢挠挠头,说道:“我不太会说,就只说一下我的想法。”秦小赢学自云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有自己的一番思考。
“我认为人类中间存在着两种不平等,一种我称之为自然上的或者生理上的不平等,因为这是由自然造成的,包括年龄、健康、体质强弱和心智上的各种差异;另一种,或许可称为精神上或政治上的不平等,它依靠一种特定的制度安排,并且至少经过人们的一致认同。社会分化造成了人与人之间各种各样的紧张与冲突,一个充满着差异和等级的世界,而且这种差异和等级也往往被人视作理所当然。然而也有人拒绝接受这样的现实,一直试图在等级森严的自然和社会中寻找平等的依据。由财富、力量、权力和血统所铸造的悬殊等级变得让人难以忍受。所以楚王宫的‘平等,’可以解释为人人享有尊严、人人拥有权利、人人具有修道机会。而极致则是:只要作为人,就是高贵而卓越的,就配享无上的尊严。所以我愿天下众生,人人知礼明智,人人如龙!”
“轰!”话音刚落,天上突然乌云密布,更有雷声阵阵,不时冒出火花来。
“这是发大宏愿惹得天怒?”孙夫子见天怒,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不已,似乎在做一个重大决定。他身上有气源流动,光华内敛。显然听了秦小赢刚才的一番话,内心震动不已。
“天罚,是天罚!”景钺初大叫道。他脸上有一种嗜血的兴奋,虽然是一个普通人,但也知道这天罚是在怪罪一人!“这是你们楚王宫非要让这小子讲道出的好事!所以你要去顶罪,去消弭上天的怒火!”景钺初指着白妙音喊道。
白妙音脸色一寒,这景钺初当真是拿楚王宫做草包吗?
秦小赢抱拳冷笑,自己是哪个地方得罪这景钺初了吗?自己有仇可从不过夜报。
“夫子!我怕!”凤瑶卿躲在孙夫子身后。
“这是大宏愿啊。”孙夫子喟叹一声。
百雷乃天威,这天怒,就是说有人挑战了它的尊严和秩序。所以要降下天罚!
天罚之下,就是修道悟道之人,不死也终生无望再上一层。
而这少年,正如潜龙腾渊,乳虎啸谷,自己又怎么忍心这等少年郎毁于天罚之手?
“我等儒生,听闻此宏愿,亦愿做那人人如龙的踏脚石!”孙夫子突然身上一身气概散发而出,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数岁。
“谁人不年轻过?”孙夫子突然想起上古时哪些人族先烈传说。当年那些人族先贤们,是否也如此刻的他一般,甘为众生赴汤蹈火?
“小子,你的宏愿,有佛教众生平等之味,更有儒家有教无类教化众生之法。若有空,去东齐一趟,见一见我儒家龙首,与他交谈一番可好?”孙夫子突然郑重道。
“愿去,只是不知何时相见。”秦小赢对这夫子生出许多好感来。
“好!”孙夫子往宫外大步踏出!“这天罚,我孙夫子一力担之,我读书人绝不做贪生怕死之辈!后辈兴旺,人族兴旺!我愿天下,人人如龙!”
秦小赢阻拦道:“此天罚因我而起,当是我去!”
“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孙夫子身上那股气概生出一个“止”字,秦小赢竟然不能再靠近他半步!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儒家练的是浩然正气!巍巍乎东山,浩浩兮清风!天规戒律,谁说一定是正确的?所以与天斗法,其乐无穷!”似在教诲,更像是在自语。
轰!
第一道天雷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