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武关聚将的时候,一队十余人侦骑也自后关入了城,他们来自三关都护府,奉命将谍报传递给左武关。
大乾国中有牡丹内卫,在四大边军中也有自己的谍报队伍。却冠以普通的“侦骑”二字。
不过,名字普通,却不代表能力普通,都尉府兵戈厅中将校林立,看到头戴玄武铁胃的侦骑,还是让出老一条路。
“苏都尉,侦骑探报!我等还有事,先行一步!”为首的侦骑把身上绑着的竹筒交给苏策,竹筒上还沾着血迹,转身就要走。
侦骑没有提他们此次前来路上遇到了翻山潜入的九胡侦骑,对于他们而言,路遇截杀如同吃饭喝水,生死比不过探报。
这是一群置之死地的战士,当别的千军万马在高喊着胜利之时,只有他们沉默收敛同袍的尸骸。
大乾每一次战场上的料敌先知,都是这些侦骑们用血肉换来的。
侦骑没有提他们为什么要着急着走,苏策不会问,因为苏策知道为什么。
苏策接过竹筒,冲着厅外的李怀民喊道:“准备酒肉,让侦骑的兄弟们带着走!秦别将,领四百骑,送侦骑兄弟们一程!”
苏策没有客套的让侦骑们下去歇息,而是派出自己手底下仅有的四百轻骑跟着侦骑走一趟。
侦骑头领听到话后转身,默默的行了一礼。有了四百轻骑,那些潜过山脉的九胡侦骑们,想来是不敢乱来的,回去的路会好走很多。
苏策先是了一眼竹筒上的火漆,上面盖着三关都护府的都护帅印,杜陵县公印,还有公孙宗的私印,三枚印章无疑说明了竹筒内装的内容有多重要。
苏策抽出腰间的障刀,用障刀挑开火漆,打开竹筒,里面的布绢卷得很厚。苏策看完不由叹了口气,老帅算无遗策,今日方知何为安北。
雪融之际,九胡人遣精骑五万,老骑十万,罗斯奴隶五万,五月末至左武关!
沉下心来,苏策翻看着布绢上详细的笔墨。看完后交给一旁的长史赵羽。
九胡人和罗斯人日生间隙,罗斯人也不像之前那样全力支持九胡人南下,和大乾做起了贸易,这让失去祖地北原的九胡人怎么能忍受。
去岁末,九胡人杀死了左武关两国税官,将贸市烧毁,左武关,北定关,右威关的城墙修筑完成,大乾三年不征,也不出关,九胡人在左武关占到一点便宜,不过要是想以此引燃罗斯和大乾的战争,只能说九胡人想的太多了。
大乾还需要最少一年的时间才能将北原消化完,怎么会发动战争,而罗斯公爵利沃夫更不可能为自己手下的附庸和一个庞大的帝国开战。隆盛十二年的大战让他的领地至今没有恢复元气。
这两年利沃夫往东扩张从北室韦的手中抢到了黑水河北的千里土地,这才缓了一口气,不过与安东都护府隔河相望,却也是个问题。
至于税官被杀,那是罗斯王国的税官,又不是他利沃夫公爵的税官,因而公爵利沃夫不仅没有惩罚九胡人,反倒是给了九胡人五万室韦战俘充做奴军。
只剩下不到五十万人的九胡现在是公爵利沃夫的附庸,盘踞在狼烟山脉西北方,北边是罗斯王的附庸英罗侯国,南边是千里沙漠,往东是公爵利沃夫的领地,往西是回鹘,回鹘曾经是九胡的一支,本来是要往西跟着突厥人往西迁,不过却被安西都护府拦腰阻断。
突厥人往西遇到了乌古思,乌古尔人,往北是曼西人,赛尔库普人,往东是罗斯王国折络格公国和其附庸嘎斯侯国,往西则是步步紧逼的安西都护府,回鹘西迁之路被阻,旁边还有战力逐渐增加的陇右道厢军,可谓在夹缝中生存。
曾经千万人口的九胡,被大乾立国之战打的分崩离析,三百万人口的突厥人脱盟西迁,紧接着是二百万人口的回鹘人脱盟紧随其后,作为曾经九胡人最大的两部,带走了一半多的人口。
剩下四百万人的九胡人,在大乾自神武元年一直到隆盛十二年,整整一百零四年的持续征伐下,如今就剩下了不足五十万人口,其中男丁三十余万。九胡人北逃丢弃的妇孺沦为了大乾的奴隶,九胡也失去了再度崛起的根基。
九胡人中不乏智者,左武关前的挑衅只是其中一种法子,只要罗斯人和大乾人对上了,那么九胡就可以在罗斯人的土地上借巢生蛋,再度崛起。
另一种法子就是挑动罗斯人内乱,从中取利,说到底还是借巢生蛋。只是这个法子不能排除大乾掺一手,对于大乾来说,罗斯人要是内乱,三关,北原,安北三座都护府全力一击,鲸吞罗斯王国似乎也不是难事。
因而,九胡人只想挑起罗斯人和大乾人的战争,把自己摘出来,只是公爵利沃夫也不是傻子,把九胡人从狼烟山脉北麓赶到西边的沙山领地,让其自生自灭。甚至于前不久送给九胡人五万室韦战俘,就是想要九胡人去试探大乾现在的边军可否一战。
这是九胡人拒绝不了的阳谋,这次公爵利沃夫没有像两年前的那次一样给予九胡人全力支持。
要说九胡人两年前也是气数未尽,如今虽然只有五十万人口,但是不管青壮老迈,至少带甲十五万。
公爵利沃夫也觉得九胡人尾大不掉,难以真正的融入自己的公国,因为现在九胡人中的少壮派首领阿拉格巴日,这位新晋的首领,和他名字的寓意一样,是一头斑虎,自信可以率领族群重新回到他们的草原,这位新晋的九胡首领用最残忍的首段血洗了原来的九胡各部首领,成为了如今九胡唯一的首领。
公爵利沃夫是支持阿拉格巴日一路上位的人,在阿拉格巴日登上唯一首领成功后,公爵利沃夫立即送给阿拉格巴日五万室韦战俘。
和其他民族不同,室韦人喜好美酒美食,信奉力量,崇拜强者,因而投降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对于他们而言并没什么羞耻感,因为在他们的思想中压根没有家庭民族的思想,如今只是以部落聚居,分为南北室韦,安东都护府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挑起南北室韦的战争,坐收鱼翁之利。
通过大自然的优胜劣汰,成年的室韦人一个个都是现成的战士,公爵利沃夫要不是靠着手下军队兵甲齐备,和室韦人的战争还说不好谁占上风。
侵占了足够的土地后公,爵利沃夫害怕安东都护府黄雀在后,因而送上来美酒和室韦人停下来战争,当然有美酒的室韦人也就不在乎他们的损失了,反正自己的部落有美酒喝了,那些倒霉的部落,管他们做什么,和自己抢酒喝吗?
三年不征,这是最后一年,苏策知道大乾的朝堂上早已有了定论,可伐不可征,如今关键的最后一年,三相更是给兵部施压,可守不可伐。
帝国中枢已有定论,仅靠安北一脉朝堂上的势力是没有法子改变朝堂上的定论,或者说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至于其他三大边军,更是指望不上,不在背后捅刀子就算对得起同袍之义了。
勋贵中有威望的勋贵们老的老,去世的去世,当干之年的又在各道练兵,圣人之前的东狩,勋贵去四去其一,伤了元气,如今在去长安的勋贵不足四分之一,否则大乾朝堂上怎么会罕见的以文臣论断国事。